第二六六章 带着学生去泡妞

鲁哀公四年(前491年),在陈国待了不到一年的孔子再次动身了,目的地是蔡国。

在陈国,孔子没有任何收获。如果一定要说收获的话,那么只能说他收获了一个弟子,这个弟子叫颛孙师,字子张。算起来,只有十二岁。颛孙师的情况和子夏子游差不多,家里比较穷,孩子本身又比较有潜质,因此在父亲的恳求下,孔子收了这个学生,与子夏子游一起一边学习,一边服侍老师。

一年前,蔡国被吴国迁到了州来,也就是今天的下蔡。就在孔子去的前两个月,蔡国刚刚发生了一次政变,蔡昭公被杀。之后,蔡国再次投靠楚国。

蔡国这个国家比陈国还要糟糕,夹在吴楚两个国家之间,内部又很乱。按照孔子的说法,这个国家不仅是乱邦,而且是危邦,孔子根本就不应该来。

在蔡国,孔子没有任何记录留下来。大致,孔子以鲁国卸任司寇的身份在蔡国得到了一处封邑,之后和弟子们就在这里学习了。历史上,孔子也没有蔡国的弟子,显示他在蔡国也并不受欢迎。

那么,孔子到蔡国的目的是什么呢?应当是把这里当成一个跳板,在这里进行观察,看看吴国和楚国哪个国家的机会好些,之后前往这两个国家中的一个。

孔子泡妞

鲁哀公五年(前490年),孔子显然看好了楚国,于是,离开蔡国,前往楚国。

孔子没有去楚国首都郢都,他的心里没有把握,他去的地方是叶,他要找的人是叶公,叶公是谁?沈诸梁。

为什么找沈诸梁?因为沈诸梁是当今楚国的顶梁柱,在楚国说一不二的人物。如果得到沈诸梁的认可,孔子在楚国就算是得到了承认。

沈诸梁在上一年刚刚平定了楚国的北方,此时正在叶地休养。

孔子一行向东而去,这一天来到了阿谷这个地方,晴空万里,微风轻吹,天气十分惬意,大家的情绪都因此而轻松。

前面是一条小溪,一个美丽的村姑正在那里洗衣服。一帮老爷们看到了美丽的村姑,会是什么反应?

“哇噻。”大家都情不自禁地赞叹起来,有人还流下了口水。

孔子没有“哇噻”,也没有流口水,不过眼看着红花青草,流水美人,也感觉非常养眼,久违的春心也禁不住荡漾了一回。孔子本来想上去泡一泡这个村姑,可是弟子们在身边,不敢造次。怎么办?一转头看见子贡,有了主意。

“赐啊,你不是总说自己是泡妞高手吗?你去泡泡那个妞给我看看。”孔子说。大家听见,都盯着子贡看,这可是个美差。

“这个——”子贡有点犹豫,泡妞他是内行,平时也总在师兄弟们面前炫耀,可是真当着这么多兄弟们去泡,还是有点尴尬。

“怕什么?来来来,这个给你,假装去跟她讨水喝,看她怎么说。”孔子拿了一个觞(音商,古时盛酒的器具),递给子贡。

子贡没办法,拿着觞,在万众期盼的目光中走向了美丽村姑。

“嗨。”子贡打个招呼,来到了美丽村姑的身边。

村姑其实早已经注意到了这样一群男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看这帮男人指指点点,就知道没怀什么好意。此时子贡前来打招呼,村姑抬头看看,发现竟然是个帅哥。

“什么事?”村姑问。

“美女,我们从北边来,要去楚国。走在路上口渴难耐,恰好看见你在溪边,跟你讨口水喝。”子贡搭讪着,酷酷地笑一下。

“这水又不是我家的,全民所有的,想喝就喝啊,问我讨什么?”村姑笑着说,她喜欢子贡,所以一边说,一边从子贡的手里接过了觞。国了一觞水,涮涮,倒掉,又舀了一觞,放在地上。

“拿走吧。”村姑说,脸色绯红。

子贡拿起了觞,又看了村姑几眼,提着水回去了。子贡把刚才的对话向老师说了,师兄弟们都竖着耳朵听。

“嗯。”孔子听完,点点头,觉得意犹未尽,看看手边恰好有一个琴,于是抽掉了琴上的轸(琴上的部件),递给子贡。“来,用这个再去泡一泡。”

子贡拿着抽掉轸的琴,一边走一边想话题,走到村姑身边的时候,想好了。

“啊,美女,你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姑娘,你的声音那样甜美,让我如沐春风。我多么想弹一首情歌给你啊,可是这个琴没有轸,你,你能为我调‘情’吗?”子贡说,故意把调琴说成了调情。

村姑原本对子贡也是含情脉脉,可是如今子贡拿个没有轸的琴来,这不是七存心调侃自己吗?

“我不过是一个村姑,五音不全,哪里懂得什么调情阿。”村姑有些生气,说完,自顾洗衣服,不再理子贡。

子贡又搭讪了几句,见村姑不理睬他,觉得没趣,提着琴回来了。

“别灰心啊,来,给你这个。”孔子拿出五匹好布来,递给子贡。

有了好布,子贡觉得泡这个小村姑十拿九稳了。

“美女,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啊。这里有五匹好布,我不敢说拿来当聘礼,就算略表心意吧,我放这里了。”子贡油嘴滑舌,调戏村姑。

村姑这会是真的火了。

“你毛病啊?脑子被驴踢了?缺心眼啊?这么值钱的东西就随便扔啊?告诉你,我就算当剩女也不会跟你走,你赶快走吧。你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等会我们护村队的来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村姑大声嚷嚷起来。

子贡一看势头不对,赶紧拿了布就走。

孔子笑了,大家哄堂大笑。

笑归笑,众人也有些害怕,急忙忙上路了。

泡个村姑没泡下来,子贡很郁闷。

叶公不好礼

孔子终于来到了叶地,沈诸梁非常欢迎他,他听说过孔子的学问,而他本身也是很有学问的人。

两人的第一次会面沈诸梁就向孔子请教了治国之道,结果孔子大讲礼乐,听得沈诸梁脑袋疼。都什么时代了,还在讲周礼?

“孔丘先生,你说的这些很好,不过好像离我们太远了些。我想问问,具体来做,我们楚国应该怎样做?”沈诸梁找个机会,把话题引到了他关注的层面。

“那,这什么——”孔子讲理论讲得带劲,突然出来一个现实的问题,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愣了一愣,然后说:“提高国内老百姓的幸福指数,让外国人纷纷移民到楚国。”

按《论语》。叶公问政。子曰:“近者说,远者来。”

沈诸梁笑了笑,心说这不是该怎么做的问题啊,这是做好了自然会得到的结果啊。他知道,到了操作层面,孔子的弱点就暴露了。

“那,还是说说礼吧。先生说了半天的礼,我听得七七八八,还是有些不太明白,我举个例子好不好。我们楚国曾经有一个人偷了别人家的羊,于是他儿子把他给举报了,我们楚国认为这样的人是守法良民,不知道在鲁国是怎样的?”沈诸梁举了个例子,想看看是不是符合孔子所说的周礼。

“我们鲁国不是这样的啊,在我们那里,父亲犯了罪,儿子为父亲隐瞒;儿子犯了罪,父亲为儿子隐瞒。我们认为,这就是遵守礼法。”孔子说,他觉得楚国人的做法缺乏人性的一面。

“看来,鲁国和楚国的区别还是很大啊。”沈诸梁感慨,同时看了孔子一眼。

按《论语》。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谈话非常友好,沈诸梁始终很客气,对孔子的知识也很佩服,不过,他觉得孔子的理论太过时了,而且绝对不适合于楚国。

不管怎样,孔子师徒就住在了叶地。

一天,沈诸梁外出,路上恰好遇上了子路。

“子路先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沈诸梁说话很客气,他是个很有修养的人。

“叶公,请。”

“我想问问,孔丘先生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这——”子路被问傻了,他从来就没有想过类似的问题,怎么回答呢?老师讲的都是礼乐,好像挺迂腐,可是做起事来好像还挺灵活,好像也没有什么原则。子路很犹豫,生怕说错了会给沈诸梁错误的指向。“这个,这个,我一时也说不清楚。”

沈诸梁有些失望,告辞先走了。

“他最亲近的弟子都说不清楚的话,说明什么?说明孔丘就是个大忽悠。”沈诸梁自言自语。

子路回来见到孔子,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嗨,你怎么说自己说不清楚呢?你就说‘这个人啊,学习起来就忘记了吃饭,快乐起来就忘记了忧愁,忘记了自己已经一把年纪了’。”孔子说,他对子路有些失望。

按《论语》。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汝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其实,不管子路怎样回答,沈诸梁对孔子的态度都已经是确定了的。

终于,沈诸梁还是摊牌了。

这一天,孔子被请到了沈诸梁家中,不过接待他的不是沈诸梁,而是沈诸梁的管家沈四。

“孔丘先生,吴国又出兵攻打陈国了,楚国不得不出兵相救,楚王已经率领楚国大军出发了,而叶公也已经在昨晚出发,会合楚国大军。出发之前,叶公托我给先生带几句话。”沈四的话说得很客气,像他的主人一样,看上去就让人喜欢。

不过,孔子的感觉不是太好。

“啊,请说。”孔子说。

“先生的渊博知识让叶公非常敬佩,先生所说的治国方略都是百年大计,不过——”世上无难事,只怕说不过,沈四说到不过,孔子心里咯噔一下。“当今世界乱象纷纷,楚国内忧外患不断,东边有吴国,北边有晋国,两大劲敌随时侵入我国。因此我国当前是生死存亡之际,确实顾不上百年大计。如果今后我国国内安定下来,吴国和晋国不再侵扰,那时候,叶公会亲自上门相邀,请先生来将楚国治理成大同世界。”

这番话说得客气无比,外加上奉承,但是,核心的内容只有一个:您还是回家吧。

郁闷,绝对的郁闷。

孔子知道,自己又该走了。带着满腹的惆怅和沮丧,孔子一行上路了。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整支队伍无力地向北走去。

“老师,怎么走?”子路问。

“走老路。”孔子说,头也没抬。

子路知道,所谓的老路,就是走陈国。

队伍在缓慢地行进,就像送葬的队伍一样令人绝望。

狂人接舆

沉闷,空气似乎已经不再流动,令人窒息的沉闷。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歌声,或者说,一阵嘶吼声,或者说,原生态唱法。

什么人在唱?唱的什么?沉闷的队伍为此一阵骚动。

终于,唱歌的人出现了。一个破衣烂衫的流浪汉迎面走来,一直到了孔子的车头前,依然在高唱。现在,大家能够听清楚了。

“凤凰啊凤凰啊,你已经没有什么鸟用了。过去的就那么回事了,未来的还能挣扎。完蛋了完蛋了,当官的没什么好东西。”流浪汉唱着,从孔子师律身边走了过去。

“凤凰?没什么鸟用?”孔子极度低落的情绪一下子竟然高亢起来,这难道不是在说我吗?这人是我的知音啊。

孔子从车上跳了下来,因为车走得很慢。

“先生,先生,请留步。”孔子对流浪汉的背影高声喊着,想要跟他谈谈,谈谈周礼,谈谈音乐,谈谈人生理想。

流浪汉没有回头,因为他不是什么先生,他就是个流浪汉。

弟子们见老师的喊声没有用,大家一起帮着喊起来:“先生,先生,请留步。”

大家一起喊的时候,流浪汉禁不住停下来回头看。可是当他看着那么多双眼睛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时候,他怕得要死。

“哇。”流浪汉怪叫一声,像兔子一样逃命而去了。

按《论语》。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避之,不得与之言。

所谓楚狂接舆,意思是一个楚国的流浪汉来到了马车旁。但是历史上的解释是楚国狂人名叫接舆,而且是姓陆名通字接舆。试问,孔子根本没有跟人家说上话,怎么知道人家叫接舆?

史上多以为此人是个高人,其实不过是个流浪汉。至于流浪汉骂当官的,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流浪汉的出现没有让孔丘师徒的情绪变得更好,但是至少让这支队伍的沉闷改变了很多,大家有了话题,开始有了议论声,于是,步伐更快了一些。

几天之后,来到了一条江边,江的那一边,就是陈国了。可是,渡口在哪里呢?

不远处,两个楚国农民正在耕地,于是孔子派子路去问路。子路下了车,孔子就接过了缰绳,在车上等待。

“喂,老乡,渡口在哪里啊?”子路大声问道。

两个农民早已经注意到了这样一队人马,不过他们并没有在意,自顾自地耕着地。直到子路来问路,才停下来。

“喂,那个拿缰绳的是谁啊?”农夫甲反问。

“孔丘。”

“孔丘?鲁国的那个百事通孔丘?”农夫甲有些吃惊,似乎是看到了明星。

“对。”

“那不用问了,他什么都知道,自然也知道渡口在哪里啊。”农夫甲用讽刺的口气说,似乎很是蔑视孔子。

子路这时候的情绪不高,所以不愿意跟他计较。不过从根本上说,经过这段时间的失败,子路对老师的信心大打折扣,农夫甲的讽刺,某种程度上让他觉得挺解气。

“那,这位老乡,你能不能告诉我啊?”子路去问另一个农夫,农夫乙。

“你是谁?”农夫乙问。

“我,我是仲由。”子路心说,你们这些老农民怎么这么多问题?

“孔丘的学生?”

“是。”

“天下到处是滔滔洪水,谁能改变?我看你啊,与其跟着一个要辅佐别人的人,不如跟我们躲避乱世吧。”农夫乙一边说,一边还在耕地。

问路没问到,反而被教训了两番,按着往日的脾气,子路就要动手打人了。可是奇怪的是这一次子路竟然没有生气,竟然隐隐然觉得这两人说的都是对的。

子路回到孔子身边,把两人的话对孔子学了一遍。

孔子一脸的怅然。

“唉,人当然不能和鸟兽同群了,其实我和他们的看法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如果天下有道的话,我难道还想去改变什么吗?”孔子说,然后陷入沉思。

按《论语》。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避人之士也,岂若从避世之士哉?”犹而不极。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孔子师徒终于还是找到了渡口,顺利过了江,进入陈国地界。

走不多远,路过一座城邑,只见许多民工在修城门。城门外驻扎了一支军队,看旗号是楚军。孔子师徒的队伍从城边过去,孔子端坐车上不动,子路就觉得有些奇怪。

“老师,您说过啊,按照礼法,如果遇上三个人,就应该下车;如果遇上两个人,就应该站起来扶着轼。修城的人这么多,怎么您竟然坐得这么安稳?”子路发问。

孔子其实正在思考问题,因而忽视了眼前的一切。可是子路这么问起来,还真不好说是自己的不注意。

“啊,这个,是这样的。”孔子即兴想起一个理由来,想一个理由对他来说很容易。“我听说啊,国家要灭亡了却不知道,这是不智;知道国家要灭亡却不去反抗,这是不忠;反抗了却不能为国捐躯,这是不廉。这些修城门的陈国人都是这类货色,我为什么要为他们起立?”

子路无语。

按《说苑》。楚伐陈,陈西门燔,因使其降民修之。孔子过之,不轼。子路曰:“礼过三人则下车,过二人则轼;今陈修门者人数众矣,夫子何为不轼?”孔子曰:“丘闻之,国亡而不知,不智;知而不争,不忠;忠而不死,不廉;今陈修门者不行一于此,丘故不为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