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咱们又快把天说亮了!”吕雉伸了个懒腰,手碰到了审食其的手,迟疑了一下把它紧紧握住了。
审食其一怔,却没有像过去一样缩回去,而是把吕雉的手攥紧了。结实的胸肌又像那晚一样起伏。
随吕雉偎向他的同时,他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把她紧紧搂住。脸贴向她的脸,嘴唇找着她的嘴唇,笨拙得让吕雉感到好笑。他真的还是个孩子,吻女人都不会!吕雉拿起审食其的手,引导着牵向自己的胸前。审食其的手停在了那里,像个规规矩矩的好孩子,打心里想做一件让自己高兴的“坏事”,又因后果沉重而无力承担。
吕雉看穿了他的心思,不动声色地继续给他引导。这之前他真的没沾过女人身子的,被男人们摸熟的地方,在他好像都是神圣的禁区。吕雉使劲拉了他一把,强行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脯上,教他似的轻轻柔捏了一下。又引领他的手,滑过平缓的小腹,进入那片令人销魂的黑森林。玫瑰的花瓣上,不知何时已垂上了甘露。他的手触到时,却说什么也不肯跟着她走了。呼吸急促得已听不出节律,胸肌起伏得似上游泄来洪峰时的江面,一浪高过一浪,一波涨过一波。
吕雉在他耳边低语:“咱俩亲热一下,没人知道!”她对公公那边瞥了一眼说,“老爷子都半聋半瞎了,又睡得挺死!不碍事!”
“我——”审食其欲言又止。
吕雉全明白。这些年审食其照顾他们一家,在心理上已和她非常亲密,甚至还有一种依恋。让吕雉好笑的是,她无意中看到审食其时,会发现他不知望了她多久的眼睛会慌不择路地逃开。若她不在,他的眼睛会没着没落地到处寻找;看到她后,他焦灼的眼神会即刻安定平静下来,隐隐的还会透出一丝笑意。他什么也不用说,她这个经过爱情洗礼的女人又怎能不懂。
这一刻已被吕雉憧憬了好久,好像从吕媭讲樊哙在咸阳劝解刘邦离开那些美色后就有了,她想为自己做些什么,否则对不起自己。
那次她坐在晒谷场上,两个孩子回家去找爷爷了。雨点像鞭子一样抽下来,她坐着没动。雨水把稻谷冲走了,她仍坐着没动。等审食其返回时,一时都没有分清哪是雨帘哪是她,她成了一个雨人儿。
审食其拉起她时,她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就连他说“别淋病了,快回吧”,她都没有挪动脚步。他们在雨里拥抱了好久。她身上的细胞都变了一张张小嘴,连肌肤都产生了从没有过的饥饿感。她那时就想,如果他做了什么,就给足了自己理由;可他拘谨的样子,她不好再往前走一步。被人拒绝或被人耻笑都令她难堪,她还怎么在人前举着脸走来走去!
“回吧!不然会病的!”在审食其又一次催促中,吕雉才被他扶着往家走。
审食其虽没有与女孩交往的经历,与吕雉在一起的几年中,他已爱上吕雉,但是他不敢有一点表露,这弄不好是会掉脑袋的。
现在,面对这样一个吕雉,审食其再也不忍心把她推开。他心里说,她还不老,哪能那么长时间没有男人!她投到我怀里,我再不怜香惜玉地狠心推开她,那我还是男人吗?那只能说我是个胆小、自私和无用的家伙!审食其不顾伤臂的疼痛,把吕雉搂紧了,头埋进她的满是头发的颈窝里,脸摩挲着吕雉濡热的脸,喃喃自语:“就是为你去死,也值了!”
近些年,已不再会流眼泪的吕雉,心里还是涌过一股暖流。一丝笑意从她的嘴角浮起来,刘邦,你想不到也会有这一天吧!我不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活得太苦。况且你也应该知道,天底下不只你长有“六寸半”的长家伙!
经过了县令的儿子明儿,又经过了丈夫刘邦,吕雉对男人再难说爱,她又需要和离不开男人。有时她甚至会恨他们,但在心底深处,她的需要和恨一样强烈得让她不能平静。对审食其吕雉说不上爱,而那种喜欢却是发自内心的。
看到太公身子动了一下,他们才松开。
天亮了。
吕雉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自己的地铺,刚躺下便沉入梦中。在她,这么快入睡近几年已很少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