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地狱逃生 四、李克痕地狱逃生
李克痕是南京某文化机关的一位员工,当南京陷落时,因职务所累,且系跛足残废,未能及时撤退,留在南京城南的板桥村镇,在地狱南京历尽艰险,耳闻目睹了日寇的种种暴行。
12月9日,日军攻占板桥,李克痕一家便悲惨地落入了敌人手里。10日清晨,一群兽兵闯进村庄,开始点火焚烧房屋。李克痕一家住在茅草房里,也未能幸免。
几个鬼子兵闯进茅屋,抓住李克痕就往外拖,李克痕跛着腿拐了几步,兽兵一愣,随后发出一阵奇怪的狞笑,把他推向一边,又抓住李家60余岁的老仆人不放。老仆人露着忧郁的目光,指了指头上的白发请求告免,鬼子兵确是紧抓不放,可怜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就如此被兽兵拉去做伕子了,他的悲惨的未来已经清晰可见。然后鬼子兵点燃了草房,烈焰冲天而起,李克痕妻子重病躺在床上,待到他和老母亲七手八脚将妻子抢出来时,妻子已被烧成重伤。
大火过后,全家人坐在废墟上。妻子身上已烧得焦烂不堪,母亲哭干了眼泪,李克痕望着残破的家,心中流血,脸上发呆。夜幕渐渐降临,天落起了雨,凄冽的寒风一阵紧一阵地刮着,刮得人瑟瑟发抖。妻子已经昏迷过去,母子二人饥寒交迫,真是欲哭无泪,呼救无门。李克痕深深感受到,亡国的苦难和悲哀。
不久,妻子终于在饥寒贫病中悲惨地死去,李克痕母子二人从此流落四乡。在荒野中露宿,在猪圈里过夜,靠着讨来的一件破夹袄苦苦熬过冬天。这期间也常常遭遇日本鬼子的抢劫、杀戮,由于跛足而被敌人放过,侥幸捡得了一条性命。
有一次,大队日军来到南京南郊六郎桥一带烧、杀、淫、掠,抓住了陈姓三名老妪,都在60岁以上。鬼子兵嫌她们年纪大了,无法泄欲,便将三名老妪脱得精光,游乡示众,倍加羞辱。老妪又冷又羞,悲泣号啕,非常凄惨。灭绝人性的鬼子兵却抚掌大笑,并不时用刺刀拨弄老妪干瘪的乳房,乱戳她们的阴部,直至血肉模糊,3名老妪昏死过去。最后鬼子兵竟残忍地割下她们的小足,狂笑着抚掌而去。
又有一次,四名鬼子兵闯进城南沙洲卫一户姓朱的人家,抓住朱家40岁的儿媳进行轮奸。轮奸的时候,又强迫她的公公、丈夫、儿子在旁边观看。鬼子兵折腾完毕以后,不怀好意地招了招手:“老头,过来快活!快活!”
老人犹豫着不肯向前。于是两名鬼子兵跨步向前,强行脱下老人裤子把他按了下去,老人不得已,只好伏在媳妇身上做了个样子。但是鬼子兵并不放过,提腿确是一脚,老人迫不得已,只好认真去做。
公公奸了媳妇以后,鬼子兵还不满足,又对17岁的小孩招了招手:“孩子,过来快活!快活!”
儿子实在不愿干这种禽兽之事,执拗着不肯向前。鬼子兵恼了,霍地举起了两把刺刀。于是,在刺刀的威逼之下,儿子流着眼泪痛苦地走上前去,演出了这出至为凄惨的人间悲剧。
鬼子兵怀着满意的心情,抚掌大笑出门而去。
李克痕在南京市郊耳闻目睹了日军的许多暴行,心里充满了压抑和悲愤,他觉得在市郊再也待不下去了,不如到南京市内去看看。1938年月,母子二人背着一个小包裹,冒险向中华门走去。
弹痕累累的中华门前,8个敌兵凶恶地站在那儿,一个长官模样,还有两名汉奸。进出行人都得向鬼子兵鞠躬致敬。李克痕心里害怕,但也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幸好,他的跛腿再一次为他立下了功劳,鬼子兵不加盘问随手便给他签了一张入城许可证。
走在南京的街道上,李克痕不禁举目四望,街道上行人很少,妇女更是不见踪影。中华路一带房屋基本上全烧了,颓垣败墟,满目凄凉。路边的池塘里都浸着尸体,空气里除了难闻的臭味,还添了些血腥气!街道上有着零星的尸体,在一个巷子口,一具女尸通身被剥得精光,赤条条的,乳房被割下了,凹下的部分呈黑褐色,难看极了。她的小腹被刺刀破了好些个洞,肠子流出来了,阴户里还塞着一根木头……看到这些,李克痕不觉打了一个寒战!南京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安宁。
李克痕再不敢四处张望了,低着头赶快走路,来到宁海路一个朋友的家里。朋友全家都逃到后方去了,只留下一个看房的老人,李克痕母子便在这朋友家安下身来。
过了几天,李克痕去领“安居证”。在山西路大街上,放了一张长方桌子,两旁排列着20几个鬼子兵,雪亮的刺刀在向人发威,这儿便是日本特务机关发放“安居证”的地方。李克痕母子排进队伍里,大家都不敢说话,连喘气的声音都低了些。每次4个人站到桌子前面,一个戴眼镜、尖头、瘦脸的汉奸,板着脸孔向每个人盘问,遇到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或身上有当兵的痕迹,或回答问题可疑,或者其他3人都不认识他,汉奸把手一挥,马上便有日本兵上来架出去,这年轻人便送了性命。听说已有成千上万的人,断送在这名汉奸手里。李克痕胆战心惊走上前去,那汉奸正要盘问,一看是个跛子,叫他走了几步,便马上填了张“安居证”,挥挥手叫他走路。李克痕拿到护身符,长长嘘了一口气,母子俩快步回到了家里。
藏身在宁海路的日子,看房老人告诉他许多南京沦陷后发生的事情:江边上成千上万的人被机枪扫射而死,难民区里众多青壮年被搜捕和处决,街头上到处是妇女被奸淫杀死的尸体,太平路、夫子庙被烧得片瓦无存……讲的人犹存恐惧,听的人打着寒战,李克痕不禁叹息:覆巢之下无完卵啊!
日子就如此在恐怖和血腥中度过。
到了5月下旬,李克痕决计离开南京,便带着“安居证”去领了“迁移证”,接着买到了6月3日去上海的火车票。来到下关车站,一大排鬼子兵荷枪实弹站在那儿,刺刀的寒光闪得人心中发怵。李克痕母子排在旅客的队伍里,无论男女都得解开裤带检查,鬼子兵乘机在妇女们身上乱捏乱摸一阵,直至妇女们脸红耳赤还不肯罢息。
车厢里有鬼子兵押车,不怀好意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旅客,就像押解一群囚犯似的。车开了,李克痕心里充满复杂情感,别了,水深火热中的苦难同胞!别了,恐怖血腥的奴隶生活!别了,紫金山,玄武湖……伴随着车轮的滚动,李克痕激动的泪眼渐渐模糊了。
当晚到达上海,又经鬼子兵严格的盘查,依然靠了那条跛腿,历经危险而化为平安。在上海只住了一晚,翌日便搭船前往香港,由香港转道回到了祖国怀抱。
地狱逃生以后,李克痕把他在南京耳闻目睹的日军暴行,写成《沦京五月记》一文,在汉口《大公报》1938年7月连载。
《大公报》为此文发表社评说:
“李君这篇文章,毫无修饰,也少技巧,只是真纯的写实。我们读这篇文章时,遍体神经感到痉挛,满腔愤怒冲上发颠。
“李君这篇文章,每一字都流注着中国人的鲜血,每一句都弥漫着日本人的罪恶。这篇文章,世界人都应一读,尤其是中国人,更应倾洒血泪以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