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恶魔归案 四、挫败营救战犯的阴谋
谷寿夫作为乙级战犯关进巢鸭拘留因此后,中国政府正式提出引渡要求,获得盟军总部的准许。
8月1日,美国驱逐舰“天王星号”载着谷寿夫驶抵上海。晚上八时,从“天王星号”上放下的一艘交通艇在虹口汇山码头靠岸,三位美军军官和四名美军宪兵押解着谷寿夫,登上了汇山码头。
踏上中国的土地,谷寿夫感慨万千,他不禁回忆起九年前令人难忘的情景。那时他率领第六师团在上海、浙江交界处登陆,一路烧、杀、劫、淫,血洗金山卫,好不惬意,好不威风!没想到九年之后,天翻地转,他竟成了他最瞧不起的支那人的阶下之囚。回想自己在中国的所作所为,自忖此番押解来中国,凶多吉少,有来难回,不免神情沮丧,布满皱褶的脸上,覆盖着浓郁的阴云。
早已等候在码头上的中国国民政府国防部军法处押解特勤组人员,见犯人押到,便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上前去。简单的交接仪式之后,美军退至一旁,谷寿夫由中国军警押上汽车,径直驶向上海警察局小南门看守所。
谷寿夫关进小南门看守所后,围绕这个双手沾满中国人民血腥的屠夫,一场营救与反营救的斗争,又紧张地拉开了序幕。
原来谷寿夫在巢鸭拘留所将要引渡到中国审判的消息传出以后,日本军国主义残余分子,谷寿夫的老部下,原侵华日军第六师团少佐河野满、上尉冈田次郎得知消息,知道谷寿夫此去凶多吉少,便暗中策划要予以营救。他们勾结韩国籍女特务李长美,化装成商人,提前赶到上海,精心策划了一个营救打算,并以重金买通小南门看守所副所长,青帮小头目毕尚清在所内给予配合。
当谷寿夫关进小南门看守所的翌日,毕尚清这个见利忘义、出卖民族利益的败类,果然积极地“配合行动”了。他利用职权先和谷寿夫取得联系,随后又以巧妙的方式,将河野满交给他的一粒特制的药丸,传递给了谷寿夫。谷寿夫得知老部下营救自己的消息以后,不觉喜出望外,绝望的心里马上燃起了希望的火光。不久,当特勤组人员准备将他押往南京的时候,他乘人不备,偷偷将药丸吞了下去。随后,谷寿夫忽然脸色变得青紫,双手紧紧捂住心口,眉头紧蹙,连声叫痛,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双目紧闭,不省人事。特勤组急忙把他送往医院,医院极力进行抢救,其结果仍是抢救无效死亡!
特勤组不敢怠慢,马上将此事向国防部军法处报告,军法处指示就地解剖,查清死因,保留尸体,以备复查。经过联系,上海警察局派来两名法医,进行尸体解剖,法医鉴定结论是:谷寿夫因动脉血管硬化,导致急性心肌梗塞死亡。
谷寿夫作为“南京大屠杀”重犯,忽然暴病猝死,这事非同小可,马上引起特勤组人员的警觉。他们总感到这事有些跷蹊,于是在尸体解剖完毕,准备送去冷藏冰冻之前,急速赶到停尸间,对尸体再次进行细致的核实和检查。就在这次检查的时候,发现了问题。
特勤组人员首先就尸体的外貌、身材、年龄进行了一番考究,觉得大体上还像是谷寿夫。然后便对尸体全身仔细察看,一位组员在察看脚板的时候,忽然发现了破绽,他指着死者尸体惊叫说:“这不是谷寿夫的尸体!”大家马上围了过去,这位组员指着死者的脚板说:“日本人一生穿木屐,他们的脚板都是扁平的。你们看这具尸体,双脚脚板呈凹字形,是典型的‘弓形足底’,这当然不是谷寿夫尸体,有人耍了阴谋!”
尸体解剖被人耍了掉包计,那么真正的谷寿夫到哪里去了呢?特勤组人员马上在太平间进行查找,终于在19号停尸床上,发现了真正的谷寿夫“尸体”。他的脸色正由原来的死灰色转为红白,按摸胸口,心脏已在轻轻地跳动,鼻孔下可以明显感觉到细微的呼吸。
原来河野满等人在谷寿夫押解到上海时,用重金买到了一具颇像谷寿夫的新近死亡的中国人遗体,接着通过毕尚清传递给谷寿夫一颗特制的假死药丸。当谷寿夫假死以后,他们又买通太平间工作人员进行掉包,将冒充的谷寿夫尸体交法医解剖,接着准备在这天晚上把谷寿夫营救出去。原以为精心策划,万无一失,没有想到警觉性很高的中国特勤组员,依然发现了破绽,挫败了日本法西斯军国主义分子营救“南京大屠杀”重犯的罪恶阴谋。
1946年10月16日,谷寿夫被押解到南京,关押在国防部小营战犯拘留所。河野满3人又跟踪追击来到南京。
小营战犯拘留所是20世纪30年代建造的,原为陆军特种监狱,由三幢四层大楼,五个大院,架有电网的高达五米的厚墙和两道电动控制的大门组成。这儿戒备森严,每道铁门都有双岗把守。围墙四角建有高高的岗亭,昼夜都有哨兵站岗守卫。这儿进出,不认面孔不认人,只凭一枚银元大小的铜质证章,没有证章,即使穿着质料高档的军服,佩戴着高级的衔章,也休想通过。这枚特制的证章正面镌刻有精致的陆军监狱外貌图案,上半部有国民党元老于右任手书的“中华民国陆军特种监狱”几个字,证章反面刻有蝌蚪文似的防伪暗记,绝难破译和仿制。
谷寿夫被关进小营战犯拘留所后,特勤组人员仍继续担负着看管他的责任,每天进出监狱,所以每人也发了一枚如此的证章。河野满3人通过多种渠道了解到监狱戒备森严的情况以后,考虑再三,最终把营救谷寿夫的主意,打在这枚具有特殊效力的证章上面。
一天傍晚,河野满三人趁特勤组成员邢某下班回家时,在路上忽然对他进行绑架。他们下了他的手枪,将他塞进汽车,径直往郊外开去,来到紫金山下一处偏僻的松林里。邢某一看这势头,联想到上海发生的意外事故,估计到这是日本军国主义分子干的事情,目的可能是要抢夺他的证章,便在被拖下汽车时匆忙把证章塞到汽车座位靠背和座垫之间的隙缝里。
河野满三人将邢某拖到松林中以后,便凶神恶煞地吼叫着,逼他交出证章。邢某知道证章事关重大,一声不吭。河野满恼了,将他身上搜了个遍。随后又捆绑起来,狠狠毒打,邢某被打得昏死过去,始终未吐真言。
河野满打累了,歇口气想找水喝。当他到架驶室拿茶杯的时候,蓦然发现座位隙缝里有个闪亮的东西,拿出一看,果然是那枚证章。河野满如获至宝,喜出望外,马上拿了证章换上事先准备好的中国军官制服,和冈田次郎一道,驾车直奔小营战犯拘留所,留下李长美将邢某就地活埋灭口。
松林里寒风飒飒,冷气逼人,邢某渐渐被寒风吹醒了。他看到李长美正在挖坑,知道形势严峻,马上机智地弄开了捆绑的绳索。当李长美挖好土坑,走上前来将邢某往坑里拖的时候,邢某马上挣脱绳索,一跃而起,与李长美激烈地搏斗起来。邢某虽被打伤,但毕竟受过专门训练,在搏斗中很快取得优势,并将李长美当场打死。
邢某打死李长美以后,没有看到河野满和冈田次郎,估计他们已经发现并拿到证章,到监狱营救谷寿夫去了,便忍着满身伤痛,马上奔出松林,来到公路上,急忙拦了一辆过往的汽车,匆匆赶到南京城里。看看时间已来不及赶到陆军监狱了,便迅速找了个电话,打到监狱报警。监狱长接到电话以后,马上紧急布署,做好充分的防范准备。
却说河野满和冈田次郎驾车进城时,偏是天公有眼,命该当绝,他们的汽车引擎在途中发生故障,不得不停车下来修理,因而很耽误了一段时间。河野满当然不知道他的同伙已被打死,陆军监狱已经接到了报警电话。他把车开到陆军监狱外面的空场上以后,便留下冈田次郎驾车在门外准备接应,自己穿着中国军官制服,佩着那枚出入证章,大模大样地朝监狱大门走去。
河野满顺利地通过了第一道大门,心里不免暗暗自喜。这时已是夜晚十时左右,天气带着深秋的寒意,外面行人已很稀少,正是营救谷寿夫的好时机,便迅速朝第二道大门走去。正当他将要通过第二道大门时,从两边岗亭中闪出几条人影,只三两下便把河野满撂倒在地,戴上了手铐。
河野满被撂倒的时候,心知不好,便在挣扎时发出一阵阵反抗的吼叫声。冈田次郎在外面听见,知道出事了,便立刻发动马达,慌忙驾车逃跑。监狱中已准备好的两辆警车、四辆摩托,一齐出动追击。枪击中冈田次郎被子弹击成重伤,送往医院急救,不治死亡。
河野满被捕以后,供认了他们从上海到南京两次策划营救战犯谷寿夫的阴谋。后又查明,他在“南京大屠杀”期间还犯有屠杀14名中国平民、强奸7名中国妇女的罪行。经南京军事法庭审理,合并判处无期徒刑。当时舆论纷纷认为判得太轻,而河野满本人则鸣冤叫屈,说是判得太重,而且提出上诉。不料在上诉期间,有一天晚上他睡下以后,却再也没有起来,解剖尸体,结论是中毒死亡。据说是富有爱国心的狱卒,在他的晚饭里下了毒药,监狱当局查了一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中国特勤组员和监狱军警,凭着他们的忠诚、机智和勇敢,再一次挫败了日本法西斯军国主义分子妄图营救“南京大屠杀”重犯谷寿夫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