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 宁

蒲宁(1870-1953) 是俄国重要作家,1933年获诺贝尔文学奖金。他的作品感情丰满、细腻,常常浓墨重染,色彩斑斓,很象一幅幅人间世态的图画。他的语言准确纯正、玉润珠圆,谱写下许多优美的生活乐章。

已不见鸟的踪影,树林害了病……①

已不见鸟的踪影,树林害了病,

正在无可奈何地凋零。

蘑菇的季节已成过去,可沟壑里

仍强烈地散发出蘑菇潮湿的气息。

密林比先前矮了,亮了,

灌木丛中的草枯了,

在连绵的秋雨下

浓密的树叶正在腐烂、变黑。

旷野上秋风飕飕。

在这寒冷、清新、阴沉的白昼,

我远离村落,整整一天

在无拘无束的草原上漫游。

马蹄声令我似睡非醒,

我忧喜参半地谛听

风怎样用一个调门

在枪管里奏出呜咽的歌声。

1889年

戴骢译

①这首诗,列夫·托尔斯泰读后击节赞叹,连连说“好诗,非常好,非常正确!”

在 火 车 上①

旷野越来越开阔,

旋转着在我们身旁掠过,

农舍和白杨像在空中浮游,

转眼间就在田野尽头沉没。

瞧,山麓下牧场后边,

松林中露出洁白的隐修院……

瞧,架在河上的铁桥,

在我们脚下轰的一声飞到了后面……

啊,森林来了!伴着隆隆的车轮声

绿林中发出轰轰的回音,

和睦相处的白桦成群结队

鞠着躬欢迎我们……

火车头喷出的白烟

像一团团棉絮向四处弥漫,

或者随风飘舞,或者抓住车头,

最后都无可奈何地落向地面。

然而树林越来越稀疏,

出现了一丛丛灌木,

随即无涯无际的草原

蓝盈盈地展现在远处。

又进入了旷野,那么开阔,

只见它旋转着从我们身旁掠过,

农舍和白杨像在空中浮游,

转眼间就在田野尽头沉没。

1893年

戴骢译

①高尔基盛赞《在火车上》一诗,说道:“天呀,多么好的诗呀!新颖,响亮,有一种对大自然的敏锐的嗅觉。”

选自《蒲宁文集》(一),安徽文艺出版社(1998)

晚霞顿时收敛了余光

晚霞顿时收敛了余光。

我遥望四处,心中怅惘

面前已经收割的田野,

只剩下一片暮色苍茫。

仲向远方的广阔的平原,

笼盖着一层秋天的夜色;

只有西天略红的背景上,

光线膝脆.树影萧瑟。

四周静悄悄,全无声息,

心中充满了莫名的忧愁……

是由于投宿的地方太远?

还是由于这漆黑的田畴?

或者由于秋天的降临

带来了熟稔而亲切的气息——

乡村间静默无声的愁思,

草原上荒无人烟的凄寂?

张草纫译

松树一天天更见清新苍翠

松树一天天更见清新苍翠,

森林浓密了.田野露出了绿色,

二月终于降服于潮湿的春风,

沟谷里的积雪失去了鲜明的光泽。

打谷场和花园还像冬天一样,

祖父的房子里笼翠着一片宁静;

但阴冷的、空荡荡的大厅里已有了春意,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人来临。

透过门上雾气腾腾的玻璃.

我望着积雪尚未融化的阳台,

光秃秃的、潮湿的花园不再使我忧伤,

我待椴树枝头寒鸦重来。

像狱中等待渴望已久的自由,

我等待三月的晨雾,葱郁的山冈,

等待白云带来光亮和温暖,

等待田野里先来的百灵鸟的歌唱!

张草纫译

选自《俄罗斯抒情诗选》,上海译文出版社(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