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叶妮·葛朗台》的故事情节简单:天真美丽的葛朗台是悭吝精明的百万富翁的独生女儿,她爱上了破产的表哥,为了他不惜激怒爱财如命的父亲,倾尽全部私蓄资助他闯天下。至此,父女关系破裂,胆小贤淑的母亲吓得一病不起。在苦苦的期待中丧失了父亲、损耗了青春的姑娘,最终等到的却是发财归来的负心汉。巴尔扎克为整个故事情节提供了一个真实的行动背景,并在这一背景中塑造了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这些人物形象不仅是典型化了的个人,而更是个性化了的典型。这种套路的故事,不但没有使巴尔扎克的作品落入俗套,反而更展现出了大师的风格与魅力,尽显整部作品的光彩。
巴尔扎克
贵族出身的青年瓦朗坦破产后投身到社交场所,落得穷途未路,准备投水自杀时,一个古董商给了他一张神奇的驴皮。这张驴皮能实现他任何愿望,不管是善念还是恶念,但愿望一经实现驴皮立刻缩小,寿命也随之缩短。青年瓦朗坦安贫乐道,怀着远大的理想,钻研学问,努力工作。有一次受朋友诱惑,投身到社交场所,输掉了最后一枚金币,正准备自杀时,一个古董商给了他一张神奇的驴皮,这张驴皮能实现任何愿望,但愿望实现后驴皮会缩小,寿命也随之缩短。起初他不信,随口许愿成了百万富翁,驴皮也缩小了。从此他惟恐驴皮继续缩小,因而有福不能享,有心爱的姑娘不能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末日来临。
巴尔扎克
贝姨是巴尔扎克笔下相当特殊的一个形象。小说以其命名,可见作家对她的重视。她为某种情欲所左右,但色调构成却十分复杂。集丑与恶于一身,是这个人物给读者的第一印象。作家为她勾画了一幅令人生厌、令人生畏的漫画像,又赋予她同样令人生厌、令人生畏的嫉妒心。这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怪癖心理,侵扰着她自己的灵魂,也破坏着别人的幸福;在与瓦莱丽的淫荡结合后,更形成为一种巨大的,甚至能毁灭整个城市的邪恶力量。 但是,贝姨的形象又远非恶的化身。作家把《贝姨》和《邦斯舅舅》同列于《穷亲戚》的总题之下,而穷亲戚却是贫富分化的社会中的受害者,巴尔扎克对之寄予了深切的同情。老音乐家(指邦斯舅舅一一笔者注)是穷亲戚,心地善良,受到不公正的重压;贝姨是穷亲戚,生活在三四个家庭之间,受到不公正的重压;一心要为她的痛苦复仇。①由遭受不公的重压而生嫉妒之心,由嫉妒而不择手段地报复,这就是贯穿贝姨这一形象的线索。人们难以用行为的卑劣可鄙去否定其动机的合情合理,也难以用动机的情有可原来肯定其行为的刁钻狠毒。形象的底色就是驳杂微妙的。 不仅如此。在作家笔下,贝姨还是一个处于野蛮人和文明人,或者说是乡下人和巴黎人交叉点上的人物。作为野蛮人或乡下人,她贫困、勤劳、憎恨人间的不平等,具有充沛的精力和顽强的意志,同时,她又丑陋、自私、隘、愚钝、凶狠、残忍。来到巴黎,在受到京城的影响,知道了法律、认识了社会之后,她开始用理智抑制情欲,以文明驾驭愚昧,形成了更为繁复的色彩。一方面,贝姨对不平等的感受更加强烈了,因而复仇意识也更加强化,嫉妒激愤之中,似乎已包含着某种反叛的因素。另一方面,巴黎又以它的文明腐蚀着这个乡下人的本性,使她变得工于心计,藏巧于拙,于不动声色中把阿黛莉娜一家搅得鸡犬不宁,分崩离析。经过文明修饰的野蛮,显示了更加恐怖的力量。 如果我们不执拗于简单化地界定人物的正反面或规范其阶级属性的话,那么,我们就不难通过贝姨的形象看到作家对社会堕落的深刻揭露。社会的不公正在制造着愤懑、叛逆,也在制造着畸形、变态;社会的腐败既侵蚀着于洛式的贵族,也侵蚀着贝姨一类的穷人。在对立的两极背后,同样可以透视到社会的深重罪恶。贝姨在千方百计戕害对手的同时,也使自己陷进了肮脏的泥潭,毒化了自我的灵魂,直至毁灭了自己的生命。巴黎时期的贝姨,嫉妒之火中已包含着对金钱、权势、虚荣的渴望。她是社会不公正的受害者,又以并不公正的手段来对付社会。贝姨这一典型,属于巴尔扎克风格,也显示着巴尔扎克创作的深化。这是一个偏执狂式的人物,又是一个充满矛盾的复合体:城市与乡村、文明与野蛮、反叛与沉沦,巧妙地交织于一体,融进了丰富的生活内涵和社会意识。 象巴尔扎克的许多创作一样,这也是一部近距离反映现实的作品。作家动笔于一八四六年八月,一八四六年十月八日至十二月三日在《宪政报》上连载,一八四六与一八四七年之交修订编辑成书。一八四八年收入《人间喜剧》初版第十七卷。而作品主要情节的起止年代是一八三八年七月至一八四六年二月。因此,可以说作家新写的是刚刚过去的,甚至是尚未完全过去的生活。这段时期,属七月王朝后半期,是社会弊端日益显露的时期。马克思曾作过这样的概括:在一切地方,上至宫廷,下至低级的咖啡馆,到处都是一样卖淫,一样无耻欺诈,一样贪图不靠生产而靠巧骗他人财产来发财致富。正是在资产阶级社会的上层,不健康的和不道德的欲望以毫无节制的、甚至每一步都和资产阶级法律相抵触的形式表现出来,在这种形式下,投机得来的财富自然要寻求满足,于是享乐变成淫荡,金钱、污秽和鲜血就汇为一流了。① 马克思从腐败的现实中探寻一八四八年二月革命和六月革命的根由。巴尔扎克对革命不感兴趣,甚至颇有抵触,但他却以史家的真诚和艺术家的敏感,勾勒出这幅荒唐绝伦的图画,仿佛也预示了现存秩序的难以为继。
巴尔扎克
《幻灭》揭露了文坛和新闻界内幕,集中了作者最主要的生活经历和深切的生活感受,是《人间喜剧》中最有价值的作品之一。小说讲述了两个有才能、有抱负的青年奋斗失败、理想破灭的故事:一个颇有才华的青年,梦想凭生花之笔博取文坛上的荣名,但在文学已沦为商品的社会中堕落成出卖灵魂的无耻文奴,在文坛倾轧和党派斗争中身败名裂;另一个青年是埋头苦干的发明家,因心地善良,敌不过同行的阴险算计,被迫放弃发明专利,埋葬了科学研究的理想。作品反映了法国大革命后整整一代青年的社会处境和精神状态。
巴尔扎克
地中海一岛屿上,有一座西班牙城市。城中有一所“赤脚穿云鞋”的加尔默罗会修道院。泰蕾丝女圣徒,这位名见经传的女子,一手进行了宗教改革,创立了一个新教派。这修道院中一切规章,从宗教改革时期严格保持至今,一成不变。这件事本身可能已使人感到非同寻常,但却是千真万确的。经过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战争时期的荡涤,伊比里亚半岛和欧洲大陆的修道院几乎全部被毁或遭到激烈冲击。这座岛屿由于始终处于英国海军的保护之下,这所富丽堂皇的修道院以及性情平和的岛上居民居然能够免受惊扰及各种劫掠之苦。席卷十九世纪最初十五年的各种狂风暴雨,撞在这块距离安达卢西亚海岸不远的岩石上,竟然化为齑粉。尽管皇帝(指拿破仑)的名字也传到了这片海滩上,修道院中双膝跪地的圣洁女子们,对于皇帝战绩辉煌的神奇队伍及其本人流星般的一生中光彩夺目的壮丽事业是否理解,却大成问题。
巴尔扎克
奥诺雷·德·巴尔扎克是十九世纪法国批判现实主义代表作家,在世界文学史上占有崇高的地位。巴尔扎克出生在图尔城的一个资产阶级家庭。小学和中学时代一直过寄宿生活,未能享受家庭的温暖。一八一四年全家迁居巴黎。一八一六至一八一九年巴尔扎克攻读法律,并先后在诉讼代理人和公证人事务所当见习生,接触到形形色色的案件和社会的丑恶内幕。与此同时,他去巴黎大学文科听课,获文学士称号。从一八一九年起,巴尔扎克开始从事文学创作,在这一领域进行了十年探索。在这期间,巴尔扎克写过悲剧和神怪小说,成就不大。为了摆脱经济桔据,他曾投身商业,开办过印刷厂,出版过古典著作,最后负债累累,以赔本告终。随后他又重新转向文学事业,于一八二九年发表《人间喜剧》的第一部作品《舒昂党人》,初步奠定了作者在文学界的地位。巴尔扎克通过这一阶段的经历,以及对哲学、经济学、历史、自然科学、神学等的广泛研究,思想发生了深刻变化。他坚持正统的保王观念,对贵族的衰落充满同情,但反对日益得势的金融资产阶级;他同情下层人民的困苦生活,但坚决维护私有制度。总的来说,在思想上巴尔扎克代表中小资产阶级。与此同时,他的创作艺术日趋成熟,走上了批判现实主义道路,把注意力投向当代社会风俗,写出了被称作社会百科全书的《人间喜剧》。一八二九到一八四八年是巴尔扎克创作《人间喜剧》的时期,也是他文学事业的鼎盛时期。他工作极其勤奋,每日伏案一般都在十小时以上,有时夜以继日,废寝忘食。他以惊人的智慧和毅力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内,创作小说九十一部,平均每年产生作品四、五部之多。《交际花盛衰记》叙述风尘女艾丝苔与青年诗人吕西安秘密相爱,在一次假面舞会上,她被人认出,便想以自杀掩盖自己的身世。扮成西班牙教士的越狱苦役犯伏脱冷救了她,将她控制在自己手中。伏脱冷也因救过吕西安的命而成为吕西安的主宰,并企图通过他向统治者报仇。为了有足够的钱扶持吕西安进入统治阶层,他逼迫艾丝苔重操旧业,充当金融家纽沁根的情妇。艾丝苔含恨自杀。吕西安和伏脱冷受牵连而被捕入狱。不久,吕西安也在狱中自尽,伏脱冷在精神上受到巨大打击。他在狱中与当权人物作了一番激烈搏斗后,终于归顺官府,当了巴黎警察局保安处处长。艾丝苔美丽单纯,原是风月场中名媛,遇上吕西安后,爱情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对吕西安一往情深,渴望过幸福贞洁的生活。然而,烟花女的身世和地位使她与沉浮在上流社会的吕西安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社会天堑。吕西安是个花花公子,沉而于放荡和逸乐,他本性儒怯,却又怀着勃勃野心,向往在高层出人头地,于是他把自己出卖给了魔鬼伏脱冷,不仅害了艾丝苔,也使自己连同他的野心一起葬送在牢房之中。艾丝苔与吕西安的爱情只能藏藏匿匿,与世隔绝,一旦遇上冷酷无情的社会现实,必然带来悲剧性后果,正如艾丝苔悲叹的那样:这个世界永远不会接受我们,它屈膝于金钱和名气,却不肯对幸福和美德让步!他们的爱情,连同他们本人,仅仅是社会(包括上流社会和黑社会)统治势力相互斗争所需要的工具。艾丝苔就像一只风筝,吕西安犹如伊卡洛斯,[注]爱情一旦破灭,他们就会从空中坠下,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