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泪洒辞都诀别路
江玉帆颔着应了个“是”,道:“如果他们前来攻击我们,必然不在一处行事,这样可以造成我们顾此失彼,这也是莎莎师姊的意思!”
说罢,以亲切的目光看了一眼对面首位上的陆丽莎莎公主,女王一听,又转首望着爱女莎莎公主,关切的道:“这么说,你和你玉弟弟已经决定明天绝早出发前去了?”
莎莎公主微一欠身,立即恭声应了个“是”,但并没有说什么。
女王一看,立即凝重的点点头,同时,又望着敬陪末座的老国舅,关切的道:“他们既然不需要兵马,但跟随去的男佣女仆,必须是身健力强的才好!”
老国舅赶紧欠身恭身道:“老臣遵旨,不劳陛下关怀!”
女王会意的点点头,又望着江玉帆和陆佟五女凝重的道:“你们方才提到的那位天山派的长老柳娴华姑娘,如果探得消息,她的确在‘驼背龙’那儿,最好先和她套套交情,打个商议……”
江玉帆赶紧欠身恭声道:“请陛下不必为此烦神……”
话刚开口,女王已不安的道:“听说尊夫人陆贞娘,与那位柳姑娘乃是多年的闰中知友,我不希望因敝国除奸之事,伤了她们之间的感情,那样会令我们更加不安的……”
话未说完,莎莎公主已欠身恭声道:“届时果真由那位柳姑娘出面,臣儿愿当面向她道歉,以释前嫌……”
女王一听,立即颔首“唔”了一声,道:“这样最好,化干戈为玉帛,既保住了友谊,大家也免伤了和气!”
敬陪末座的老国舅,再度满面难色的起身恭声道:“启奏陛下,如果那位柳姑娘以此要挟……”
话未说完,陆贞娘已断然道:“柳姑娘她不答应和解则已,一旦答应,绝不会有要挟的动议!”
老国舅却谦恭的道:“怕的是哈巴利行‘驼背龙’……”
话刚开口,女王也一蹙眉头,有所感触道:“怕的是柳姑娘为了顾全天山派门人弟子的利益,提出什么有利于‘驼背龙’的保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们不能不在心理上先有个准备!”
如此一说,陆贞娘也无话好说了。
因为,柳娴华虽然年仅二十三岁,但她的辈份高居长老,她为了保障“驼背龙”在苗疆的安全,提出有利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江玉帆望着女王欠身恭声道:“当年传说‘驼背龙’是天山派被逐的弟子,这话不知由何人传进宫都来的?”
女王听得柳眉一蹙,不由转首去看爱女莎莎公主。
莎莎公主立即望着江玉帆,轻柔的道:“这件消息还是十五前,师母老人家在世的时候传进‘仙霞宫’的……”
话未说完,一直沉默寡言,满面委屈的华幼莺,突然幽幽接口道:“我那时还小,记得向我娘说这件事的人,好像是一位老尼姑……”
佟玉清听得不由目光一亮,立即关切的道:“可正是黄山‘慈云庵’的‘慧如’老师太?”
华幼莺依然幽幽的道:“是不是‘慧如’老师太,小妹已记不清楚了,因为那时我才六七岁,而且,娘也没有让我认识那位老尼姑!”
江玉帆经午前曾在行宫,为了华幼莺大发小姐脾气,而在山神庙教训了这位小师妹一顿,自从那时起,直到现在两人还没有对过话头。
这时见有搭话头的机会,立即关切的道:“去年你去黄山时,不是也曾去遇‘慈云庵’吗?你想一想,可是那位‘慧如’老师太……”
华幼莺对这位唯一的大师兄,心存畏惧,似乎余悸犹存,这时见问,仍有些怯怯的道:
“小妹只去了‘仰盂谷’,没有再去别处……”
江玉帆见师妹华幼莺依然一付楚楚可怜相,知道今天在山神庙把她给吓着了,这时一看,心里老大的不忍。
但他不敢稍假词色,怕的是她故态复葫,以后凡事就不好办了。
是以,会意的“唔”了一声,立即转向女王,欠身恭声道:“届时到达之后,由莎莎师姊率领,先行深入探明虚实,‘驼背龙’是否天山派的弟子,以及柳姑娘是不是真的在那儿也就知道了……”
话未说完,柳眉紧蹙的女王已不安的道:“届时最好不要让你莎莎师姊进入,她的身体不适,你是知道的!”
江玉帆听得俊面一红,顿时想起陆丽莎莎怀有身孕的事,立即恭声应了个“是”,同时也觑目看了一眼莎莎公主。
莎莎公主早巳娇靥通红,直达耳后,缓缓的低下了螓首。
有关陆丽莎莎和江玉帆在兰英岭南绝峰练剑之时,曾经一度缠绵,因而怀孕的事,在座的所有人中,除了混吃猛睡的小子一人外,已经是每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是,大家并没有因此而失去对莎莎公主的尊敬,因为,在她们苗疆国来说,她有责任,也有义务,必须找一个王位继承之人。
当然,在这等情形之下,她会舍弃英挺俊逸,武功高绝的同门师弟,而去选择她们苗疆黑粗型的野人青年吗?
现在她已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不管是王子还是公主,将来容貌的英俊或艳美,那是意料中的事,而且,也必是练武的上上奇才!
由于大家有了这一想法,反而人人认为陆丽莎莎公主的选择是明智的。
大家心念间,又见女王望着江玉帆和陆佟五女,竟公然坦诚的道:“诸位当然业已明白敝国的世传风俗,所谓夷苗之邦,当然与上国不同,而敝国王室,历代单传,或男或女仅生一人,所以,我们对这件事特别慎重,对陆丽莎莎的健康也特别注意……”
话未说完,陆佟韩朱阮五女业已同时欠身恭声道:“请陛下放心,莎莎师姊如有差池,唯小女子五人是问!”
女王欣慰的含笑颔首道:“有五位盟主夫人的允诺,我就放心莎莎公主前去了。”
说此一顿,待的又关切的正色道:“有关莎莎公主和阎华两位姑娘,今后常年住在‘仙霞宫’的事,五位少夫人有何意见?”
如此一问,陆佟五女同时一楞,乍然间,俱都不知道女王为何将这个问题要征求她们五个人的意见?
江玉帆听得心中一惊,因为有关和莎莎公主和两位师妹在“仙霞宫”举行婚礼,在南蛮另成家室的事,还没来得及和陆佟五女商量。
沉垂螓首的莎莎公主惊得急忙抬头!
阎霄凤和华幼莺也以焦急慌惧的目光望着江玉帆。
女王一看这情形,面色顿时沉下来。
佟玉清的确不愧是足智多谋,临机善变的侠女,她一看这情形,急忙欠身恭声道:“这是两全其美的决定,不劳陛下垂询,我姊妹五人均甚赞同!”
女王不知佟玉清是含糊之词,这段话可以孥许多事情来做解释。
是以,由于她的主观,因而满意的笑了,同时,连连颔首称“好”!
江玉帆暗暗吁了口气,内心对这位娇妻充满了无限感激,总算没有枉爱她。
莎莎公主的一颗心,有了佟玉清的这番话,也总算落了地。
阎霄凤和华幼莺一听佟玉清的话,当然就是公然答允了她们两个也随同陆丽莎莎嫁给江玉帆为妻。
因为,她们都知道,佟玉清是江玉帆最宠爱的一人,而且,她的年龄在五女中为最长,且已为“九宫堡”生了一男一女,同时,是人尽皆知的正室少夫人。
现在有了她这一句话,这件婚事就算已成了铁的事实!
但是,她们三人却不知,佟玉清说的两全其美,可以说成江玉帆在南蛮成家,既不影响她们五人,也解决了莎莎公主三人为妾的困惑。
这样两头为大,均是妻子,当然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可是,这话也可以解释成,“仙霞宫”乃是武林著名世家,不可因“九玄娘娘”的仙逝而偏废,如今有莎莎公主和阎华两位姑娘常年在那边支撑门户,而随时可以回宫都向女王请安,这当然也是两全其美的事。
至于“我们姊妹五人均甚赞同”,这话更好解释,莎莎公主和华幼莺阎霄凤三人,代替夫婿江玉帆,掌理师门门户,她们五女感激尚且不及,那里还有反对的道理?
但是,佟玉清说这话,虽然含糊其词,但她也提着受到陆韩朱阮四女埋怨的危险。
当然,她可以按照以上的说词推拖,但是,她是一位绝顶聪明的女子,她当然也听出了女王问话的含意。
只是,她暂时圆场,把夫婿江玉帆,和莎莎公主四人的难堪解除,免得女王震怒。
不过,她相信,筵后江玉帆一定会对她们姊妹五人有所解说,她以为,陆韩朱阮四女没有那一个敢说不同意,因为事实已到了这一步田地。
如果说,陆韩朱阮四女中有那一个会反对,她首先要失欢于夫婿,而且,这也是防止师门绝学外传的重大问题。
譬如许多有名的大门派,在拜师学艺之时,便会严厉告诫他们的男女弟子,绝对不可以将师门绝技传给自己的妻子或夫婿。
但是,夫妇同命,息息相关,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呢?
因而,也就造成了欺蒙师长,阳奉阴违,暗地里依然传给了他们的妻子或夫婿,只是他们在要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才施展出来。
之后,他们为了儿女的幸福和安全,又把自己的绝学倾囊相授,因而造成了一家儿女兼具两派绝技的事。
但是,这些小儿女长大成人,也很可以可能和身具两派武学的人结仇,甚至被别的门派的人找上该派的总坛,往往造成无谓的纷争。
各派有监于此,为了保存该派的武学,大都赞成同门师兄妹结为夫妇,以免绝技外流。
现在摆在江玉帆和陆佟五女以及莎莎公主和华阎两姑娘面前的就是这个问题。
女王颔首赞“好”后,立即缓缓的站起来,同时,含笑谦和的道:“既然这样,你们大家再深刻的商讨一下好了,我就不再奉陪了……”
话未说完,江玉帆和莎莎公主等人早巳慌忙离位站了起来。
那位老国舅,却慌急的恭声道:“启奏陛下,如果那位柳姑娘愿意和解,对‘驼背龙’哈巴利行,占山结寨,扰乱苗疆,四出为恶……”
话未说完,女王已淡然道:“江盟主自会处置,我想那位柳姑娘,身为一派长老,为了他们天山派的清誉,当不致纵容哈巴利行胡作非为……”
说此一顿,突然又关切的道:“最近两个多月来,‘驼背龙’似乎很少再在各部落为非作歹了?”
老国舅赶紧恭声应了个“是”。
女王立即欣慰的道:“这就是那位柳姑娘前来之故……”
老国舅却焦急的道:“怕的是柳姑娘一走,‘驼背龙’再出来作乱……”
女王听得柳眉一蹙,立即望着江玉帆,迟疑的道:“如果那位柳姑娘走后,‘驼背龙’再四出扰民,那可该怎么办?”
江玉帆赶紧恭声道:“假如此番前去求得柳娴华姑娘的谅解,这一点玉儿等一定会提出来!”
女王一听江玉帆改了称呼,立即愉快而慈祥的笑了,同时,连声称“好”,并转首看了一眼自己的爱女莎莎公主。
莎莎公主羞红满面,深垂螓首,但她的美丽娇靥上,却有掩饰不住的甜蜜微笑。
间霄凤和华幼莺感受又自不同,她人俩人就没有莎莎公主那么激动,因为女王并不是她们的生身母亲。
佟玉清听得内心焦急。
陆贞娘已开始有所警惕。
韩筱莉和朱擎珠本性爽直,对这个新改的称呼根本没注意。
阮媛玲对任何事都不愿过份用心思,她只知道,只要玉哥哥疼爱我,她就幸福她就满足了。
女王再度游目看了“悟空”“一尘”“黑煞神”等人一眼,才转身走去。
江玉帆等人,纷纷高声朗呼,躬身施礼相送。
肃立一角的部份花衣苗女,有的在前提灯开道,有的紧跟女王身后拥护前进,迳向后殿门走去。
老国舅似乎还有要事面奏,也跟在众苗女身后走出了后殿门。
陆丽莎莎虽有了“一尘”道人的止吐药片,但腹部和胃里仍不如平素舒服,是以,略微和江玉帆等人重新计划一阵,也席散各归休息之处。
陆佟五女这一夜可说各有心事,其中最苦恼的的要算佟玉清和陆贞娘了。
佟玉清担心的是她傍晚在国筵上对女王说的话,希望江玉帆今晚睡在她房里,两人也好私底下先合计合计。
但是,她失望了,江玉帆直到深夜也没有走进她的屋里,她当然不会到陆韩朱阮四女房里去找,那该是一件极煞风情的事。
陆贞娘正为柳娴华前来蛮荒的事而懊恼烦心,她这时已无暇去深思研判女王和佟玉清俩人的话意。
万一柳娴华为争一口气,拒不接受莎莎公主或阎霄凤的道歉,那该怎么办?
那时是为了多年闰中好友开罪夫婿江玉帆和莎莎师姊呢,还是和柳娴华的友谊从此一刀两断?
陆贞娘为这件事,的确为难,她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总觉得事情棘手难办。
因为,柳娴华既然明知她和夫婿江玉帆等人俱在南蛮,而且也知道陆丽莎莎和江玉帆的师门渊源,她依然听信“驼背龙”的话辛苦赶来,她的决心和内心的悲愤,也就可想而知了。
陆贞娘根据这一点,因而预料到,要想和解,恐怕很难。
由于陆贞娘为此事苦恼,她已无心去计较夫婿江玉帆今夜为什么没来她的房间。
其实,她在思念事情,还真有些怕玉弟弟前来纠缠,有时候不到筋疲力竭,没有个完。
而这时候的江玉帆却把“悟空”“一尘”“风雷拐”三人召到身边,仔细商谈。
因为明天开始前去的卡达哇山,不但地形复杂,山势险恶,而最感苦恼的还是天山派的现任掌门人“古月”和柳娴华在那边。
密议完了,已是深夜,江玉帆本来想去找佟玉清商议和莎莎师姊在“仙霞宫”举行婚礼的事,但又担心辛苦了一天的娇妻早睡了,因而作罢。
第二天的绝早,天光刚亮,王宫外的广场上已传来将校们和战士们的吆喝声!
江玉帆急忙起身下床,守候在外的花衣苗疆宫女,立即进来伺候。
宫外广场上的吆喝声,显然是老国舅分派前来随行的战士。
江玉帆对这些苗疆人的做事吆喝嗓门儿大,业已习惯适应,而对那些前来服伺的苗女,也学会了打手势,因为她们中俱都不会说汉语。
这些宫中苗女,虽然人人皮肤有些黑,但却个个长得俏美,一双明亮大眼睛,闪来闪去,显示出她们都有极高的智慧。
江玉帆整理完毕,佩好“天魔剑”,两个花衣宫女就像哑巴似的,神情恭谨,闪动着一双大眼睛,施礼指了指房外天空。
江玉帆看得一楞,只得挥挥手,指指天空,示意她们俩人头前带路。
两个宫女会意的点点头,转身向房外走去。
江玉帆随着两个宫女走出房门,守护在外面的佩刀战士,纷纷向他行礼。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朝阳尚未升起,但整个王宫的人,却都在匆匆走动,好像把他们“游侠同盟”的前去卡达哇山,视为一项最神圣的出征。
到达迎宾殿,陆丽莎莎,陆佟五女,以及“游侠同盟”的人都已就位,单等他江玉帆到达共进早餐了。
进入殿门,除陆丽莎莎一人外,纷纷起身相迎。
“悟空”“一尘”等人并施礼恭声呼了声“盟主”。
陆丽莎莎虽然端坐在主位上没有起来,但在她的娇靥上也挣出一丝笑意。
江玉帆含笑为礼,但他第一眼便看出殿内的气氛低沉。
只见陆丽莎莎娇靥微显苍白,神情也有些落寞和黯然。
阎霄凤和华幼莺呆板的站在那裹,神情也显得郁闷寡欢!
陆佟五女和“悟空”等人,更是个个神情茫然。
显然俱都闹不清陆丽莎莎和华幼莺阎霄凤三人为何心情不快?
陆丽莎莎依然头戴珠冠,身穿凤袍,看来娇靥上薄施脂粉,借以掩饰她憔悴神态!
华幼莺、阎霄凤,俱已换上劲衣短剑氅,背插长剑,斜披鹿皮镳囊,衣边袖口上也都缀满了银光闪闪的银剑丸,充满了即将厮杀的味儿。
陆丽莎莎想是发现了心爱的玉弟弟神情有些惊异,她当然知道是为了她的黯然神色所致。
是以,强自一笑,肃手一指手边的宾位,和声道:“师弟,快些坐吧,就只等你一人了!”
江玉帆谦和的点点头,虽然匆匆入座,但神情问仍充满了迷惑。
阎霄凤则望着江玉帆,凝重的道:“现在女王正在早朝,稍时我们启程前去卡达哇山时,很可能降旨有什么重要大事颁布!”
江玉帆惊异的“噢”了一声,顿时想起了宫外广场上的吆喝人声,因而断定必是颁布随行人等应行遵照的事情,是以也没有说什么。
大家匆匆饭罢,陆丽莎莎立即起身,凝重的道:“现在红日已经升起,我们也该上路了!”
江玉帆心中一惊,不由迷惑的道:“师姊,我们不要朝见?”
陆丽莎莎近乎戚然的一笑,微一摇首道:“不用了!”
说话之间,业已离位,当先向殿门走去。
由于陆丽莎莎的离开席位,江玉帆这才发现身穿公主官服头戴珠冠的陆丽莎莎,足下竟穿了一双丝丝绒剑靴。
这身装束看来虽然有些不相衬,但细想起来,万一突然发生了变故,为了自保,莎莎公主总不能束手被缚,任人攻击。
有监于此,大家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至于陆丽莎莎为什么要穿宫服不着便装,也没有人愿意问,好在她要坐椅轿,又是怀有身孕的人,穿什么都可以。
一行人众,离开了迎宾殿,出了宫侧门,江玉帆等人举目向广场一看,神情俱都为之一楞。
因为,广场的中央,不但有陆丽莎莎的椅轿和“游侠同盟”每一个人的马匹及随行的野人青年和苗女,而且有数百名持矛佩刀的短甲战士。
而最令江玉帆等人不解的是,广场边缘的商店门前和街口,竟然也拥挤了近千名的男女老少百姓。
根据他们脸上的神色和默然静立的情形,显然心情沉重,不像是百姓等待欢送公主等率兵出征。
江玉帆看得剑眉一蹙,不由趋前一步,望着陆丽莎莎,迷惑的道:“师姊,昨晚不是说好了吗?我们不带兵马前去……”
话未说完,陆丽莎莎已强自含笑道:“他们不去?”
江玉帆一听,恍然似有所悟,断定这些苗疆兵马,必是奉命前来广场恭送公主出征的仪队!
但是,他却忍不住看了一眼广场边缘的近干名苗疆百姓,继续问:“那么,那些民众呢?”
陆丽莎莎见问,神情似乎有些激动,但她旋即蹙眉,故作不解的道:“大概是来看热闹的吧!”
这个回答江玉帆却不满意,看热闹的人是什么样子,江玉帆见的太多了,必然是熙熙攘攘,吵杂拥挤,大家乱作一团。
如今,那些百姓,个个愁眉苦脸,俱都神情黯然,这那里是看热闹?
说句不吉祥的话,倒有些像前来送丧看出殡。
但是,神情感到迷惑的陆佟五女和“风雷拐”“一尘”等人,却都觑目看到华幼莺和阎霄风的美目中,隐隐泛光。
就在这时,蓦闻数百苗疆兵马中,有人宏亮的大喝了一声!
喝声甫落,数百官兵,纷纷举矛致敬!
只见广场远处的近千民众,也都默默的向着这面,缓缓的跪在地上。
气氛哀伤而低沉,竟然没有惊天动地般的欢呼!
江玉帆越看越不对劲儿,正待问什么,陆丽莎莎已将她的纤纤玉手高高举起,并含着一丝戚然微笑,向着两边列队行礼铁的数干战士,以及远处广场边缘的近干民众游目看去。
到达椅轿前,陆丽莎莎才将高举的玉手放下,并在轿旁立定站稳。
一位苗疆将军,立即大声朗喝,战士们纷纷放下高举的长矛,近干民众也纷纷由地上默默的站起来。
陆佟五女和“悟空”等人,也趁机在野人青年和花衣苗女的手中接过马匹,原先随同江玉帆前来的林琳女警卫几人,也拉马站在随行队伍之内。
就在这时,蓦闻中央正宫大门内,突然也传来一声宏亮大喝!
站在“鬼刀母夜叉”身旁的仇兰英,立即望着江玉帆和陆佟五女,低声道:“江盟主,女王旨到!”
江玉帆和佟玉清等人一听,也急忙面向宫门站好。
大家举目向前一看,只见那位老国舅,和另外两位苗疆老臣,以及四名佩红挂红身着铁甲的将军,正神情凝重的高捧王旨,大步走出了宫门。
但是,江玉帆等人对两个苗疆老臣,每人手中各捧一个上覆金边红绒布的漆盘是何用意,却俱都不知。
只见老国舅神情凝重的直走到距莎莎公主一丈之处,才用苗语朗喝了一句!
喝声甫落,陆丽莎莎即用苗语应了一声,当即跪了下去。
两边数百战士,以及广场近千民众,也纷纷伏跪在地。
女王为一邦君主,且是江玉帆同门师姊的母亲,即使以尊长辈份而论,江玉帆等人亦应下跪。
是以,江玉帆等人也随着莎莎公主跪在地上。
一俟大家鸦雀无声的伏跪在地,那位头戴方纱帽的老国舅,才高捧着王旨,朗声宣读起来。
江玉帆很想知道王旨的内容,因为他觉得今早的气氛特别不同。
但是,熟谙苗语的仇兰英,偏偏远跪在“鬼刀母夜叉”的身后。
此刻,正在颁读王旨,全场个个伏跪恭聆,江玉帆自然也不便出声相问。
但是,宣读完毕,叩首谢恩的陆丽莎莎,却神情戚然的双手摘下自己头上戴着的珠冠。
江玉帆看得心中一惊,一个手捧红绒漆盘的苗疆老臣,已急忙恭谨的走过来,同时将绒盘送至莎莎公主的面前。
莎莎公主立即将自己的珠冠,恭谨小心的放在绒盘的中央。
江玉帆看得心中震动,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慌急的去看陆佟五女。
但是,五女中,除了佟玉清神情凝重,较为镇定外,陆贞娘和韩筱莉四人,俱都神情茫然。
不过,六人根据这个动作,当然知道是女王降旨把莎莎公主的“公主”免了,但却不知道王旨上说了些什么?
就在江玉帆震惊的转首去看陆佟五女的刹那问,华幼莺和阎霄凤已帮着陆丽莎莎脱下了那袭银缎绣金彩凤袍。
同时,另外一个苗女在椅轿上,捧起一顶白毛环形,上缀珍珠,罩有银丝面纱的女帽为陆丽莎莎戴在头上。
这时,陆丽莎莎脱了凤袍,江玉帆等人才看清陆丽莎莎早就穿妥了一身绿缎缀着金片的劲衣。
她的胯上有镳囊,缀满了银剑丸的腰带系的也不紧,显然是因为怀了身孕。
另一个捧盘老臣恭谨的将凤袍接过后,那位老国舅才向着陆丽莎莎黯然凝重的说了几句苗语,始转身向宫门走去。
陆丽莎莎的轿靥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看似目送老国舅回宫,实际上她是木然望着天空。
这时在场的人,没有人知道陆丽莎莎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是悲伤,还是高兴?
内心非常焦急的江玉帆,才回头望着仇兰英,近乎有些生气的口吻,低声道:“仇执事!”
仇兰英神色一惊,立即举目向江玉帆望去。
她一看江玉帆生气的神色,便知是命令她过去。
由于大家仍没立起,只得以膝跪行爬向江玉帆的身前。
佟玉清和陆贞娘一见,几乎是同时低声道:“稍时再问也不迟!”
江玉帆见仇兰英跪行爬过来,心中也觉不安。
恰在这时,场中一声朗喝,数百战士纷纷站起来。
江玉帆等人急忙起身,只见陆丽莎莎刚刚由一个苗女手里接过她的“地巫剑”,顺手佩在腰问,正举步走向椅轿前。
一到达椅轿前,陆丽莎莎立即望着江玉帆和陆佟五女,以及“悟空”等人,平静的道:
“诸位请上马,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说罢,迳自坐在椅轿上,四个健美苗女,立即将椅轿抬起来。
江玉帆本待询问仇兰英,由于大家纷纷认镫上马,而陆丽莎莎的椅轿已开始前进,他只得一搭鞍头,飞身纵落马上。
也就在椅轿前进,江玉帆纵落马上的同时,数百战士中再支一声朗喝,刚刚起立的战士和民众,再度向着陆丽莎莎跪下来。
陆丽莎莎缓缓举手,由于她面罩银纱,脸朝战士和民众,江玉帆看不见她娇靥上的表情。
但由陆丽莎莎的动作上,可以看出来她竭力保持着情绪的自然和镇定。
江玉帆这时不便再说什么,只得趋马跟在陆丽莎莎的椅轿后。
接着数百战士中再度一声朗喝,所有战士,也吆喝一声,纷纷由地跃起来,一个转身,迳分两路,护卫着陆丽莎莎和江玉帆等人迳向西城门的街口前走去。
战士们一经站起,近千民众也纷纷由地上慌张的站起来。
近千民众一起身,竟有人戚声高呼!
这一声戚呼可不得了,立即全体相应,所有男男女女的苗民,纷纷向着陆丽莎莎招手,哭喊起来!
江玉帆等人看得暗吃一惊,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但大家心里明白,可能是为了陆免莎莎免去了“公主”头街之事。
但是,为什么会被免去“公主”?
这当然与陆丽莎莎怀有身孕的事情有关连。
就在大家迷惑惊异的同时,一阵哭喊之声大起,近千民众竞哭哭喊喊的向陆丽莎莎扑来。
数百战士中的几名披红将军,同时大喝一声,所有战士纷纷将长矛横持相阻。
只人头钻动,泪眼闪闪,无数悲切哭喊的面孔齐向这面涌来。
顿时,人潮汹涌,哭喊连声,凄云惨雾,天摇地动,因为,这股力量太大了,那些战士无法挡得住,而且哭叫之声,震耳欲聋。
由于许多苗民的涌向陆丽莎莎,江玉帆和陆佟五女也渐渐被涌破防线的苗民挤得四分五裂,马嘶人喊,乱成一片。
江玉帆关心陆丽莎莎,只见陆丽莎莎被挤至十数丈外。
她已忍不住举起她戴着的白绒帽,向着一面哭喊一面涌向她面前的民众们挥舞着,她早已是泪流满面,但仍凄然含笑,向着那些民众不断的说着话。
由于苗民的疯狂涌来,江玉帆等人立被民众街散。
恰在这时,“仙霞宫”跟随前来的女武士林琳被挤到江玉帆的附近。
江玉帆一见此景,立即拨马挤了过去,同时,焦急的道:“林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一身绿衣褐色背心的林琳,花容失色,看来有些紧张,也有几分焦急。
“他们都在哭喊,公主为什么抛弃了他们不管了,为什么要远离宫都……”
江玉帆一听,立即明白了女王方才的旨意,是宣布陆丽莎莎免除公主,远住在“仙霞宫”
去。
当然,陆丽莎莎的久住“仙霞宫”,他江玉帆自然是高兴看到成为事实,但他确实没想到,还要经女王降旨公布全民皆知,并且还贬了陆丽莎莎的公主身份。
心念未完,又听林琳微微红着粉面,道:“他们现在又高喊着要老天爷赶快赐一位王子给陆丽莎莎公主了……”
江玉帆听得心头一震,俊面立变,不由吃惊的道:“怎么?他们都知道公主已经怀孕啦?”
林琳还是一个少女,而且她并不知道陆丽莎莎已经怀孕的事。
这时一听,粉面顿时通红,不自觉的嗔声道:“公主还没有嫁人,盟主怎么可以这么说?”
说至此处,突然住口不说了,显然觉得一个女孩子家,怎可说女子要嫁了人才可以生孩子的事?
但是,心思纷乱的江玉帆,却正色道:“那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向老天爷祷告呢?”
林琳不禁又羞又急的道:“那是女王降旨命令嘛!”
江玉帆听得一楞,不由自语似的道:“女王的命令……命令?……”
自语着说,突然又望着林琳,焦急迷惑的道:“你是说,女王降旨命令莎莎公主一定要生一个男孩子呀?”
林琳听得又羞又急,娇靥上的红晕一直没褪,但是,江玉帆是盟主,他问又不能不答,而且,看他俊面上神情急切,已经见汗,显然是真的关心这件事,是以忙解释道:“方才宣读王旨的时候说,公主的王储已废,是经过今天早朝决定的……”
江玉帆接口道:“这么说,她的公主身份仍保有了?”
林琳失声一笑,有些懊恼的嗔声道:“盟主今天是怎么啦?公主是女王的女儿,她不管到什么时候,还是女王的女儿,女王的女儿,当是公主了……”
话未说完,附近苗民已少,而且大都是比较年长的妇孺,是以,蓦然传来了“风雷拐”
的声音道:“盟主盟主,莎莎公主已经派人传过话来,要我们赶快出北门,绕到西门城外和她会合!”
江玉帆循声一看,只见“风雷拐”在七八丈外的人群中,正在马上向他招手,并指了指正北。
往北一看,陆佟五女等正在那边等他,而“悟空”和“黑煞神”等人,也正纷纷催马穿过人群向佟玉清等人那边迎去。
江玉帆一看这情形,立即对林琳,道:“我们过去再谈!”
说话之间,拨马向广场北面走去。
前进中,转首再看两街内,近干哭喊的民众,已把陆丽莎莎拥挤到西城门下了。
他在马上仍看到华幼莺和阎霄凤,奋力保护陆丽莎莎,不让那些神情激动的民众们街至陆丽莎莎的椅轿前。
由于街道不如广场,许多持矛战士已能将那些前扑的民众挡在外面。
江玉帆看了这情形,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愧意,华幼莺和阎霄凤都能不顾一切,奋力保护陆丽莎莎,不让那些民众接近,而他江玉帆却没有能够不顾一切的照顾她,万一出了差池,岂不又是一件悔恨终生的事?
心念未完,到了陆佟五女的身前不远。
只听佟玉清焦急的道:“师姊的身体仍在不适,万一被那些激动的苗民碰了撞了那可怎么得了?-恐怕她这一辈子也不能再回宫了……”
江玉帆听得心中一惊,虽然知道佟玉清是指陆丽莎莎万一被人撞到了小腹,但也不致于那么严重,一辈子不准回宫都呀?
心念及此,已到近前,不自觉的急问道:“你刚才在说什么?不准莎莎师姊再回宫都了?”
陆贞娘立即凝重的解释道:“女王方才降旨宣布,从现在离开宫都起,除非莎莎师姊送回一位王子,她将终生被逐,至死不准走进宫都一步……”
江玉帆听得大吃一惊,俊面立变,不由震惊的道:“为什么要这样残酷绝决?”
韩筱莉黯然道:“这是他们苗疆国的国法,因为是莎莎师姊,亲上奏折,自愿放弃国王储位……”
江玉帆一听,不由懊悔的叹了口气,他觉得陆丽莎莎的牺牲太大了。
“一尘”道人一看,立即提醒道:“启禀盟主,莎莎公主这样受到全民的拥戴,夹道哭送,她的神情必定也悲伤激动,这对她的身体健康很不适宜……”
江玉帆听得心中一惊,不由“噢”了一声,焦急的拍拍头望着“一尘”道人,道:
“你是说?……”
“一尘”道人继续凝重的恭声道:“激动情绪固然对她有影响,万一抬轿的四个苗女,后力不继,跌跌撞撞的……”
江玉帆和陆佟五女一听,也突然惊觉到事态实在太严重了。
由于内心的焦急,江玉帆不自觉的埋怨道:“你方才该跟着莎莎公主去呀……”
“一尘”道人一听,不敢分辩,只是躬身应是。
佟玉清则解释道:“你离开莎莎师姊最近还被苗民们给冲散了,右护法在后面,他更无法挤过去了!”
这话说的当然有道理,但江玉帆也听出佟玉清的话意中暗含责备之意。
其实,方才当他看到华幼莺和阎霄凤奋力保护陆丽莎莎时,便已有了愧意,只是这时经佟玉清一说,更觉得懊悔罢了。
是以,懊恼的看了一眼陆佟五女和“一尘”等人众,焦急的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一尘”道人立即恭声道:“现在只有先莎莎公主到达西门外,万一有什么,也好及时诊治!”
“诊治”两字只是公开说出来好听而已,其实就是“万一动了胎气”也好及时挽救胎儿的性命之意。
江玉帆听得大吃一惊,陆佟五女也俱都急得冷汗盈鬓,是以齐声焦急的道:“那我们赶快去吧!”
说罢,一抖丝缰,迳向广场北面驰去。
大家催马绕遇王宫,只见北门街道上,商店关门,一片冷清。
江玉帆一马当先,疾驰如风,飞马进入北街口,直向北城门前驰去。
前进中,发现城门紧闭,而城上城下的守卫战士,看到江玉帆等人飞马驰来,俱都感到十分惊异。
仇兰英一见,即在马上以苗语高声吆呼,显然是要他们赶快大开城门。
那些门下的野人战士,虽然没有对他们不礼貌,但却傻呼呼的站在那儿不知如何处置。
江玉帆等人驰至门下,只得将马纷纷刹住。
仇兰英和林琳都催马向前和守门战士们用苗语加以解释。
所幸一个守城将校闻声由城墙上奔下来,才命令战士们将城门打开。
开城之后,又落吊桥,大家虽然焦急,也不得不耐心的等待。
吊桥一经落实,江玉帆立即抖缰冲了出去。
一行人众,个个飞马疾驰,沿着环城大道,直向西门外驰去。
刚刚转过西北城角,蓦见一马,飞驰而至。
大家举目一看,正是神情惶急,香汗涔涔的阎霄凤。
江玉帆一见,便知不妙,尚未开口,已听阎霄凤惶急的几近哭声道:“玉师哥快些去,师姊的情形好像有些不对!”
江玉帆和陆佟五女一听,俱都大吃一惊,尤其江玉帆,骤然有如焦雷轰顶,浑身一战,面色大变,脱口急声道:“师姊现在那里?”
阎霄凤一面急忙拨马回头,一面惶急的举手一指西门方面,含泪急声道:“就在西门外的一座树林里面……”
话未说完,佟玉清、陆贞娘、以及韩筱莉三人,几乎是同时催促道:“师妹快些带路……”
阎霄凤未待佟玉清三女说完,早已一抖丝缰,小蛮靴猛一催马腹,座马一声怒嘶,放蹄如飞,昂首紧鬃,直向正西奔去。
江玉帆等人均为普通临时备用的马匹,那里有阎霄凤的座马神骏快捷?
是以,大家虽然忧急如焚,也只能看着阎霄凤的座马和他们越跑越拉远了距离。
好在业已绕过西北城角,即使追赶不上也可以看到滚滚尘烟飞扬。
“一尘”道人则在马上一面急急催马,一面神情焦急的自语道:“这种情形是人人都料想得到的,那么个折腾法,好人也会搞得头晕眼花,何况她是有了……”
“了”字方自出口,背上“叭”的声,突然被人用马鞭子抽了一下。
“一尘”一惊,急忙回头,原来是“鬼刀母夜叉”,手中提着一根破马鞭,一双铃眼正狠狠的瞪着他。
一看是“鬼刀母夜叉”,内心正感焦急的“一尘”道人立即怒声声骂道:“你打掩干啥?”
“鬼刀母夜叉”立即瞪眼低声道:“你方才一个人在嘟噜啥?”
“一尘”道人一想,咧了咧嘴,顿时尴尬的不说了。
因为他已想起来,他差一点说出莎莎公主已是有了喜的人。
虽然,这已经是大家每个人都知道的事,但任何人却都不愿说出口来。
“鬼刀母夜叉”一见,立即沉道:“该不该打?”
“一尘”道人苦笑一笑,忙不迭的道:“该打,该打!”
“独臂虎”则哼了一声,沉声道:“你杂毛既然知道公主的身体不舒服,就该事先打个招呼,大家也好有个防范……”
“一尘”道人一肚子火正没处泄,这时一见“独臂虎”接碴,顿时大怒,不由怒吼道:
“我又不是能掐会算的诸葛亮,这种事我怎么能事先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