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夏侯杰人倒在地下,神智还是清醒的,他大声叫道:“杜前辈,不可恋战,速速脱身,会合其他的人……”

  杜素之见赫连新拿起梅杏雨的那支剑逼了过来,心知技不足敌,渔网一撤,将面前一大片人都罩在里面,然后脱身朝殿外飞出。

  西门玉正想追出去,赫连新却叫住他道:“不必追了,她已经中了魔心炼魂香的毒雾,最多跑出十几步,不等出堡门,就会倒在地上。”

  西门玉闻言上步,笑着向赫连新道:

  “教主果然神机妙算,弟子先前见教主处处受制于人,心中实在不服,谁知教主竟是胸有成竹,兵不血刃,居然将这批人全治倒了。”

  赫连新手中握着梅杏雨的那柄慧剑,不住地摩挲着剑道:“这柄剑的锋利程度,竟不在本教神剑之下,幸亏我没有鲁莽,不想跟他们力敌,否则动起手来,我们即使不落败,那牺牲一定也是相当惨重的。”

  西门玉也凑了上来,对慧剑赏鉴了一阵,忍不住脱口赞道:

  “教主!据弟子着来,这柄剑光花内莹,看上去虽不起眼,隔着尺许,独可感到剑气贬肌,说不定比本教的神剑还要好一点。”

  赫连新闻言神色一动,忙拿起剑来,用手指轻弹了两下,听听剑身所发出清脆的鸣声后,不禁喜动颜色道:“你说得不错,这恐怕就是我们最担心的那柄剑。”

  西门玉神色一振道:“教主说的可是祖师爷在中原受挫于一隐名女子的事?”

  赫连新点点头道:“不错!当年的事我虽然没有亲见,但是据师祖传言,本教之所以受挫,并非技不如人,而是剑器受挫,那柄剑也是外貌不扬,却能处处克制住本教的神剑,发不出一点威力,才使祖师爷铩羽而归,现在看这柄剑的形状,倒是与传说中的极为相似。”

  西门玉道:“这很容易,我们把这姓梅的丫头拷问一下,就知道是不是了。”

  赫连新摇头道:“没有用的,此事关系极大,她怎么肯说出来呢?”

  西门玉冷笑道:“除非她不想活了,否则弟子绝对有办法叫她说出实话来。”

  赫连新脸色一沉道:“玉儿!我已经在神前立下重誓,说过如非为了自卫,绝不杀害中原武林人士的性命,你怎么马上就忘记了。”

  西门玉急声道:“教主!我们都知道……”

  赫连新用眼睛阻止了他说下去,然后一挥手道:“景霞,把教中弟子都撤走,除了这姓夏侯的小子外,其余的俘虏都带下去,安放在地牢里,步芳留下。”

  赵景霞应了一声,立刻指挥众人开始行动,把梅氏祖孙与黄先青都抬出去。

  赫连新又关照道:“逃走的那一个一定倒在附近,你带人把她找回来一起关好。”

  赵景霞率人走了之后,殿中只剩下了赫连新师徒与软瘫在地下的夏侯杰四人。

  赫连新微笑道:“玉儿!现在你可以畅所欲言,你实在太大意了,差一点把本教多年的经营都毁了。”

  西门玉脸上微红,低声道:“弟子以为这套假借神圣以控制人心的玩意可以停止了,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赫连新笑道:“尽管他们对魔心大神的灵迹有了怀疑,内心仍是存着敬畏之意,只要我们言行谨慎,始终可以控制他们,使本教得以继续维持下去。”

  西门玉不以为然地道:“教主!现在我们神剑重返,而且又得了另一柄宝剑为助,正好藉此机会大展宏图,何必还要利用一尊偶像去控制人心呢?”

  赫连新一叹道:“傻孩子,你老是这样不懂事,我真不放心把大事交给你去办,我问你,即使你在中原所向无敌,那么大的地方,你一个人是否能管理得了呢?”

  西门玉道:“不服者杀,把反对的人杀光了,剩下的人就不成问题了。”

  赫连新笑道:“中原与我们是两个派系,那边的人固可屈之以威,但没有一个能真正服从我们的,假如你没有一批真正可信赖的人作为后盾,你是永远无法征服他们的。

  蚂蚁虽小,却是这沙漠里最厉害的一种虫,再大的牛羊虎豹,在蚁群的围攻之下,也只剩一摊白骨,你单独一人到了中原,就像是蚁群中的虎豹,你懂得这个意思吗?”

  西门玉低头道:“弟子懂。”

  赫连新道:“所以你必须靠全教的人力作为后盾,才可以在中原立足,而教中这么多的弟子所以能万众一心,就是靠着那一点神的力量在维系着,要想维持这种力量,你必须言行一致,尤其在神前的重誓,更不可轻易毁坏。”

  郝步芳插言道:“教主之谕极是,本教弟子所以能视死如归,也都是为了在神前立过血誓,将性命交给神,任劳任怨,万死不辞,假如我们先毁了神誓,再去要求他们归心就很难了。”

  赫连新笑道:“毕竟是女孩子的思想细密一点。玉儿,今后你的行动应该多跟郝步芳商量一下,你行事的魄力与机智都在我之上,就是细心不够,有她辅助你,我就放心把这个重担交给你们了。”

  西门玉默然片刻道:“那这柄剑……”

  赫连新笑道:“这柄剑我想一定是当年的那一柄,否则夏侯杰绝不敢如此大胆的到西域来交涉,他的剑术是学自赵景云,赵景云则是本教的叛徒,他若是不伏着另一柄宝剑之威,凭什么敢到本教放肆。”

  西门玉道:“教主料事自非弟子们所能及。”

  赫连新笑道:“本教进军中原的愿望,今天因两柄神剑之归来而有望实现了,不过我的年岁已高,不宜多作跋涉,这个责任将由你们两人去担负了。”

  西门玉略显惶恐地道:“弟子恐怕力有未逮。”

  赫连新笑道:“你不要急,还在十几年前,我已经派人到中原部署了,不过十几年来,我很少接到消息,不知道那个人的工作做得如何了,但是只要你们在中原正式发动起来,那个人一定会跟你们联络……”

  西门玉一怔道:“弟子不知道教主早有部署。”

  赫连新得意地道:“你们年轻人该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老年人筋骨虽衰,智慧与经验却不是你们能赶得上的。”

  西门玉恭敬地道:“弟子们岂仅智慧与经验不及,武功上虽经教主苦心教导多年,若与教主相较,仍有云泥之别,因此遂应重寄,心中实感惶恐。”

  赫连新一笑道:“很好,知不足始能有进,你若是永远抱着这种谦谨之心,将来的成就一定会超过我。”

  郝步芳道:“别说将来了,目前就是个大问题,我们在西域这个小圈子里,养成了目空一切的自大习性,除了白驼派的人外,谁也没放在心上,可是今天见到中原来的几个人,无一不是绝顶高手,教主把这个重任交给我们,恐怕我们担负不起,有负厚望。”

  赫连新道:“这几个人都是中原的顶尖人物,现在都收拾下来了,你们还怕些什么?”

  郝步芳道:“姜是老的辣,我们只折服了一批年轻高手,老一代人中,好手还多得很。”

  赫连新默然道:“尸居余气,不足为俱。”

  郝步芳庄容道:“话不是这样说,弟子们的成就超不过教主就是一例,以此而推,中原老一代确不可轻视。”

  赫连新想了一下道:“这倒也是,那我们就慢一点发动吧,玉儿可以把本教的圣剑拿去,在我的练功静室中有一部剑诀,好好再用一两个月的功。”

  西门玉应了一声,上前到神像处伸手去取剑。忽然又停止了,赫连新问道:“你为什不拿下来?”

  西门玉道:“弟子想到圣剑乃镇教之宝,好不容易才取了回来,若是不放在神像手中,恐怕其他弟子会大惊小怪。”

  赫连新大笑道:“剑是用来打斗杀敌的,尤其是此等利剑,我急急取回的目的就是为了借重它威震中原,怎可让它留在木偶的手中长锈呢?”

  西门玉一怔道:“可是教条规定,无故不得动用圣剑,至少弟子停留西域练剑期间,没有理由动用神剑。”

  赫连新一笑道:“那你就等去中原的时候,再当众求大神赐用好了。”

  西门玉道:“照理是应该如此,可是圣剑非比寻常,有许多精式非使用原剑,无法窥其奥妙。”

  赫连新故意瞧着他笑道:“这就难了,你看着办好了,这一点我也没有办法帮助你。”

  西门玉想了想道:“那只有请教主慈悲,将圣堂赐给弟子作为练剑之用,每天在这儿向大神借剑练武。”

  赫连新道:“我现在叫你练的剑诀十分深奥,一两个月的时间,你昼夜不休,也未必能练的纯熟,难道我要把圣堂关闭两个月,来供你作练剑之处吗?”

  西门玉一呆道:“那弟子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郝步芳笑道:“师兄!你尽管把剑拿去好了。”

  西门玉道:“那此地如何对人交待呢?”

  郝步芳道:“你忘了昨天来的那两个人了,他们虽然用的是假剑,却与真剑一般无二,现在那柄假剑还在教主处,用假剑放在大神手中,不就可以瞒过大家了?”

  西门玉叹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可是那柄剑光泽不如,恐怕不容易瞒过几个重要的人。”

  郝步芳笑道:“有资格接近大神的人,都是教主的心腹,教主自然会妥为解释的,其他的人根本无法接近圣坛,又何从辨其真假!”

  赫连新哈哈大笑道:“我也是这个主意,只是故意不说出来,让你们自己去想,步芳毕竟不错,居然与我想法完全一致,我对你们就可以放心了。”

  西门玉喜悦地取下情剑,郝步芳的神色却有点幽怨,赫连新见状笑道:“步芳!你可是觉得我有点偏心。”

  郝步芳忙道:“弟子不敢,弟子自知能力不如师兄,且又残去一肢,只能在计划上辅助师兄。”

  赫连新笑道:“你别难过,我对你们两个人是同样器重,怎会厚此薄彼,我有着更好的东西给你。”

  说着将手中的慧剑递给了她,郝步芳受宠若惊,几乎无法相信,因此也忘了伸手去接。

  赫连新把剑连鞘塞在她手中道:“这柄宝剑藏锋剑芒,其性主阴,由女子使用比较适当,而且你断了一只手腕,需要一柄更好的剑,才可以帮助玉儿创业,今后你们双剑联辉,威震中原,也不负我一番教导了。”

  郝步芳接过剑后,双膝跪下道:“弟子一定肝脑涂地以报教主赐剑之恩。”

  赫连新却庄容地道:“起来!我给你这柄剑还有一种深意,你师兄杀心太重,刚猛太过,尤其是得到圣剑之后,可能会更加恣意行动,所以我要你用这柄剑去规范他,使他知道世界上除了我之外,还有个能制住他的人,叫他知所警惕,玉儿!你听见了吗?”

  西门玉忙道:“弟子听见了。”

  赫连新沉声道:“好!你可以走了,我有几招剑式,也许可以用在步芳的这柄剑上,那是她将来制住你的方法,所以你,必须避开。”

  西门玉神色微微一动道:“是!弟子立刻就走。”

  赫连新厉声道:“你若是敢在外面偷看,那可怪不得我狠心了,我做事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西门玉惶然道:“弟子怎敢欺瞒教主。”

  说着急急地带着剑离去了,等他走后。郝步芳才低声道:“教主,你怎么能当着师兄的面说出这件事呢?”

  赫连新也低声道:“步芳,你也清楚他的毛病,假如我不给他一点警诫,他背着我更加无法无天了,而我又不能一辈子老跟在他后面监视他……”

  郝步芳道:“弟子就是这个意思,师兄为人一向刚愎自用,除了教主之外,谁都压不住他,教主既然将监视他的使命交给弟子,便不该说出另传剑式的事。”

  赫连新轻笑道:“难道你还怕他不成。”

  郝步芳道:“弟子有了教主的另传剑式,自然不会怕他,可是如此一来,他对弟子存了猜忌之心,只怕以后很难共事,更难象从前一样和睦相处了。”

  赫连新道:“步芳,你知道本教的剑式以魔心六招为最厉,此外还有什么剑法能超过那六式的。”

  郝步芳不禁一怔,赫连新又沉声道:“我没有什么别的剑法教给你了,所以才说那番话给他听,叫也提心吊胆,以后才会听你的话。”

  郝步芳急声道:“万一弟子的劝告无效呢!”

  赫连新道:“你的剑比他坚利,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勤加练习吧,这是唯一能制住他的方法。”

  郝步芳默然片刻道:“弟子遵命。”

  赫连新哈哈一笑道:“在你们两人中,我比较喜欢你,可你偏偏是个女孩子,无法继承教主的位置;而且因为一时大意,又害你成了残废,我怕你将来受他的欺侮,只得来上这一手,你好好地把握住这一点,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好好地练剑去吧!”

  郝步芳愕然道:“练什么剑。”

  赫连新道:“魔心六式,那是我毕生武功的精华。”

  郝步芳道:“弟子对于这六式早已练熟了。”

  赫连新一笑道:“平常你是用普通的剑练的,现在换了宝剑,可能会有点不同,你慢慢地研究,自然会领略到其中的不同之点。”

  郝步芳道:“师兄的魔心六式也练成了,教主叫他去练的剑诀又是为什么呢?”

  赫连新道:“你真笨,我是故意耽误他一两个月的功夫,叫你能赶上他,我叫他练那本剑诀虽然变化多,却没有多大实用价值,剑术之道,多于专一深稳,你把那六大招式练纯熟了,就足可天下无敌了,你好自为之吧!”

  郝步芳打了一躬,欲待告退,可是她的眼睛却看着地下的夏侯杰。赫连新摆摆手道:

  “你去吧,我对这小子还有几句话说。”

  郝步芳也走了,赫连新在胸前取出一个小玉瓶,倒了一点粉末出来,弹进夏侯杰的鼻孔。

  夏侯杰觉得一股辛辣之味刺鼻而入,禁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后,四肢居然可以行动了。

  可是当他想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全身依然酸软无力,勉强撑了起来,身子还是摇摇恍恍的。

  赫连新笑道:“夏侯杰,你一直在听我们的谈话,你觉得我行事方法如何?”

  夏侯杰愤然道:“卑鄙下作。”

  赫连新神色微变道:“我因为很器重你,所以才想跟你好好谈谈,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夏侯杰怒声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

  赫连新又恢复了笑意道:“可谈的话很多,我觉得赵景云把你选作圣剑的传人的确很有眼光,我那两个徒弟论资已经算好了,可是跟你一比,实在又差得太多,听说你得剑并没有多久,却有如此成就,的确不简单,假如你有意思,我可以把你扶持为魔心圣教的教主传人。”

  夏侯杰立刻道:“你在做梦。”

  赫连新道:“这不是开玩笑,我说的是真话,也许你看不起魔心圣教,认为我们是邪门歪道。”

  夏侯杰道:“你们本来就是邪门歪道。”

  赫连新冷笑道:“你别忘了赵景云教给你的武功也是邪门歪道的功夫,而且这些武功还把你捧上了泰山剑会盟主的宝座。”

  夏侯杰道:“我事前并不知道,否则我绝不会学。”

  赫连新道:“后来你知道了,也没有见到你弃而不用。”

  夏侯杰道:“那是因为赵仙子托我来阻止你们侵吞中原的野心,为了天下安宁,我不得不勉为其难。”

  赫连新哈哈大笑道:“赵景云的武功完全得自本教,到了中原居然能所向无敌,还有谁能阻止本教向中原发展。”

  夏侯杰也大笑道:“赫连新,你不必自吹自擂了,赵仙子虽然出身在魔心圣教,可是她的武功和另有师承,恐怕魔心圣教中还没有人能高过她。”

  赫连新怒声道:“胡说!”

  夏侯杰道:“我一点都不胡说,我有确实的证据。”

  赫连新忙道:“什么证据?”

  夏侯杰道:“你们丢失了圣剑之后,一定派人到中原寻访过,对‘忧愁仙子’之事不会毫无知闻。”

  赫连新道:“自然知道,不过我们派去的人并不知道‘忧愁仙子’就是赵景云。”

  夏侯杰笑道:“这倒奇怪了,‘忧愁仙子’以前并未隐居,武林中见过她的人很多,你们怎会不认识她?”

  赫连新叹道:“就是这一点把我们弄糊涂了,据闻‘忧愁仙子’的姿容绝世无双!”

  夏侯杰道:“不错!我在一年前见过她最后一面,好象岁月在她身上并未留下任何痕迹,她依然是玉貌朱容,芳华绝代,连天上的仙女也不会比她更美。”

  赫连新道:“你确知她是赵景云吗?”

  夏侯杰道:“这还会错!她亲自留书署名,而且转授给我情天六式,也是与你们的魔心六式完全相同。”

  赫连新叹道:“这就难怪我们认不出她了,因为她在西域时,姿色平常,并没有那样美丽动人。”

  夏侯杰诧然道:“人的容貌还会改变不成?”

  赫连新道:“这个我不太清楚,反正据我所知赵景云与她的堂妹赵景霞长得差不多,你也见过赵景霞,她们两人相像吗?”

  夏侯杰道:“不!完全不同,赵景霞也许不算难看,但与赵景云仙子相较,简直有云泥之别。”

  赫连新道:“这就是了,各地对美丽的观念也许有些轻微的差异,但绝不会差得那么多,假如象赵景霞那样的姿色也能使中原人疯狂的话,我只能说中原的女人全是丑八怪了。”

  夏侯杰沉思道:“即使面貌不符,你们总该认得自己的剑器,赵仙子曾经用那柄剑横扫中原。”

  赫连新笑道:“这是第二个令我困惑的原因,听说‘忧愁仙子’所用的那柄情剑具有令异性倾心的魔力。”

  夏侯杰道:“不错!赵仙子告诉过我,也指点过我如何去施展那魔力。”

  赫连新忙问道:“你试过没有?”

  夏侯杰道:“没有,我觉得没此必要。”

  赫连新道:“为什么呢?听说你暗恋你的师妹宫素娟,你求取情剑也是为了她,可是她却嫁了别人。”

  夏侯杰愠然道:“这个问题我不想多谈。”

  赫连新一笑道:“我明白了。你一定后来又认识了那个姓梅的女孩子,移情别恋,所以放弃了你的师妹,难怪梅杏雨对你如此倾心,大概是你把剑上的魔力移向她了。”

  夏侯杰道:“我从来没对任何女子使用过那种魔力,而且我与梅姑娘之间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你不要胡说八道。”

  赫连新一笑道:“好吧!就算我胡说八道,不过我对你们年轻人情情爱爱的那一套知道得很清楚,我相信梅杏雨对你钟情之事绝不会错,不过这些事可以不谈,我只问你,赵景云交给你的宝剑就是这一柄吗?”

  夏侯杰点点头。赫连新又道:“所谓情剑,也就是指本教的魔心圣剑而言?”

  夏侯杰不耐烦地道:“不错!剑已经被你们拿去了,难道你还不相信吗?”

  赫连新道:“我相信这是本教的魔心圣剑,但不相信它会具有情剑的那种魔力,那一定是另有一柄情剑了。”

  夏侯杰道:“绝对没有第二柄。”

  赫连新道:“我是魔心圣教的教主,对本教的异宝还会不知道吗?魔心圣剑斩金截铁,锋利无匹,在用以杀敌时,更是妙用无穷,但绝不会具有那种荒唐的魔力。”

  夏侯杰怒声道:“两情相许,怎能说是荒唐。”

  赫连新笑道:“不管荒唐不荒唐,但魔心圣教是以戒欲净心为教条,尤忌男女情欲,你见过我的两个徒儿。”

  夏侯杰冷笑道:“他们是很好的一对。”

  赫连新道:“他们从小在我门下学武,多年来从未分离过,可是他们只有师兄妹之情。”

  夏侯杰道:“两个生活在一起的人并不一定会发生感情!尤其在你的摆布下,使他们互相提防,有情也无从生起!”

  赫连新笑道:“你错了!我本来颇有意叫他们将来成为一对情侣,互相也好有个照应,可是我试探了一下他们的口气,他们竟完全不感兴趣!我只好作罢。”

  夏侯杰道:“也许他们另有心中的对象。”

  赫连新摇头道:“不可能,他们很少与外人接触,至于教中的弟子,他们更看不上眼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本教最禁男女情欲,凡是投身本教的人,根本就歧视男女之事,所以你想我们会把一柄情剑视为镇教重宝吗?”

  夏侯杰一怔道:“你们禁止男女相悦,难道教中弟子都不婚配吗?”

  赫连新道:“不!他们多半是成了家,而且是在教主的指令下成得婚配,不过本教的婚配仅为了传宗接代,有了儿女之后,他们又自动地分开了,各司其职,从来没有一点感情上的牵缠。”

  夏侯杰忍不住叫道:“你这是什么教条,简直是灭绝人性,连禽兽都不如。”

  赫连新庄容道:“你错了!这正是本教超绝人性之所在,你想男女生情之时,都是正当年轻有为之际,把大好的岁月浪费在无聊的情爱上,不是太可惜了吗?把这份时间与精力用于精练武功,发扬教义,才是人生真正的价值。”

  夏侯杰冷哼一声道:“我不知你们的教徒是如何招取的,那群人不是疯子,就是在胁迫下才加入你们教中的。”

  赫连新微笑道:“你又大错特错了,本教所有的弟子都是自动加入的,而且还经过严格的挑选,每个人的身心都绝对正常,禀赋智慧也都是上上之选,有许多人想加入本教还不得其门而入呢!所以本教的力量在西域才能如此雄厚,因为本教的弟子个个都具有超凡的身手!放到你们中原,个个都足以列入第一流高手。”

  夏侯杰否认他的话是正确的,但是也无法同意他的教条是合理的,因此干脆闭口不理。

  赫连新又道:“关于本教教义之博大精深之处,我慢慢会对你讲解,尤其是你听过我几次当众传教说法之后,慢慢就会明白而赞同了。”

  夏侯杰冷笑道:“你不必费那个神,刚才你跟那个西门玉的谈话我都听见了,连这尊神像都是你们假设来骗人的,你们的教义更是鬼话连篇了。”

  赫连新正色道:“神像是假的,道理是真的。”

  夏侯杰道:“那你为什么要把真的道理寄托在神像上。”

  赫连新道:“再好的道理也是空虚的,我必须用一样真实的东西使他们产生敬畏之心。”

  夏侯杰一笑道:“由此一说,可见你们的道理是站不住脚的,中原崇尚孔孟儒家思想,虽然也有些先圣先哲的祠朝与塑像,但只是一种慎终追远的敬思,并没有令人畏惧的成分在内,维系人心的力量却比什么都大。”

  赫连新道:“孔孟的思想只造就了一批文弱的书生与懦夫,而本教的弟子却个个都是勇猛的超人。”

  夏侯杰笑道:“懦夫不知畏惧,超人却反而会害怕!”

  赫连新道:“孔子虽然不信怪力乱神,却又说敬鬼神而远之,而且他对祭神之举也说过祭神如神在的话。可见他心中并不否定鬼神的存在,连圣贤都不敢忽视鬼神的力量,可见利用神意才是维系人心最好的方法。”

  夏侯杰虽然读过不少书,但是一向拙言寡辞,无法在口头上与赫连新辩论,只好淡淡地道:“反正我不信鬼神,你也别想用这具木偶像来说服我。”

  赫连新道:“我并没有要你来信服这具木偶像,而是给你一个超越神的机会,使你成为掌握神的人。”

  夏侯杰道:“我更不想干这个教主。”

  赫连新道:“这个不急,反正我现在还没有想退休,你想干也没有到时候,目前我们还是归入正题吧!我想弄清楚情剑与本教的神剑究竟是不是同一柄剑。”

  夏侯杰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赫连新皱眉道:“我知道你没有说假话,可是本教的镇教之宝,绝不会具有那等作用。”

  夏侯杰道:“也许你们没有发现。”

  赫连新摇摇头道:“这柄剑自本教开创之日就有了,历传百余年,中间经过多少人的使用与研究,对它的作用还会不清楚吗?”

  夏侯杰不禁也怔住了,沉思片刻道:“反正剑是赵仙子交给我的,你自己也辩认无误,再要有什么问题,你最好还是自己问赵仙子去。”

  赫连新怒声道:“我若早知道‘忧愁仙子’就是赵景云,早就找她去了,还会等到现在吗?”

  夏侯杰笑道:“武林中宝剑不多,一柄斩金如腐,削铁如泥的利器尤为难得,你在西域既然听见了风声,怎会不去探听清楚呢?”

  赫连新脸上一红,尴尬地道:“那时我以为是另一个人与另一柄剑,所以……”

  夏侯杰道:“原来你把她当作先前那位隐名女侠的传人,把情剑当作专为克制你们的那柄利剑,所以才吓得不敢前去。”

  赫连新脸上虽红,却很得意地笑道:“原来你也知道这件事。”

  夏侯杰语出了口,才知道自己失了言。赫连新与西门玉、郝步芳的谈话,他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他们虽然得到了梅杏雨的慧剑,却不敢确定是否当年的那一柄宝剑,自己在无意之中替他们证实了。

  可是他表面上仍装做漫不经心地道:“这件事在中原武林是一件很流传的盛事,谁都知道。”

  赫连新笑道:“你别胡说了,当年本教独孤教主在中原铩羽之事,根本就是一项秘密,中原是没有人知道的,本教弟子也只有几个人知道,你居然说了出来。可见梅杏雨的那柄剑就是昔年之物,我对于进军中原之举,原还有点顾忌,恐怕会遭到劲敌,现在就放心了。”

  夏侯杰后悔莫及,可是话已出口,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挽救,沉思良久道:“你别太自信了,假如这柄剑果真是当年之物,你派在中原的人怎会不通知你。”

  赫连新一怔道:“你知道我在中原派的人?”

  夏侯杰道:“我当然知道,而且我还跟他见过面。”

  赫连新道:“绝不可能,我有很久没有得到他的讯息,我想他不是死了,就是情形不太理想,怎会轻易现身。”

  夏侯杰道:“我相信他就是你派出去的人,否则他对情剑与那柄剑不会如此熟悉,而且他使的剑式也是魔心六式。”

  赫连新一怔道:“此话当真。”

  夏侯杰道:“怎么会不真。”

  赫连新道:“我绝对不相信,你一定是想骗我说出那人的一切!”

  夏侯杰冷笑道:“我何必要造谣,连那个人的任务是什么我都知道得清楚。”

  赫连新将信将疑地道:“你不防说说看。”

  夏侯杰道:“你叫那个人去刺探各大门派的虚实,利用各大门派中的不肖之徒制造纠纷,使得中原各家先自相混乱,然后你们再乘虚而入,而且这个人与赵仙子相识,他们之间好像有一点恩怨纠纷……”

  赫连新不得不信地失声叫道:“不错!这样说来你当真见过他了,他还告诉你什么别的话吗?”

  夏侯杰道:“他叫古白龙。”

  赫连新摇摇头道:“不对!”

  夏侯杰道:“他还有一个外号叫万里追魂,擅长易容之术,经常以各种不同的身份出现,干些假冒伪善的侠行以掩人耳目。而且他还有个毛病,喜欢搜集各种奇珍异玩。”

  赫连新变色道:“除了名号不同之外,其他各点都还差不多,你能将他的面貌说出来吗?”

  夏侯杰道:“年纪约在四十岁左右,脸色很苍白,外形斯文,内心狠毒,使用的暗器都很歹毒,而且还擅用迷香,跟你的手段如出一辙。”

  赫连新一怔道:“年纪应该还大一点,可是其他各点又很相符,或许真的是他。他既然现身与你见面,说不定他的工作已经颇有成绩了。”

  夏侯杰冷笑道:“他不过才吸收了几个大门派中的败类,都是些不成器的家伙,少林与武当都已知道了,而且把叛徒铲除了,目前正通知其他门派,叫大家提防阴谋,肃清门户,他的工作完全失败了。”

  赫连新摇头道:“他是个极端慎重的人,不会如此疏忽大意吧!”

  夏侯杰大笑道:“他所用的方法错了,怎能得到人心,他把你控制教徒的那一套用到中原去,谁会接受他的残暴辖治。”

  赫连新摇头道:“不!不可能!”

  夏侯杰道:“他吸收的唯一死党是崂山七鸟,对人自称侠王,可是他统治人的手段完全是跟你一样,律之以严,然后又假仁假义地以示宽大,中原武林人物全是血性中人,命可酬知己,愤不忍睚眦,他漠视人性的尊严,怎能笼络人心!”

  赫连新沉思片刻道:“这件事颇值得推敲,假如真是他的话,应该不会如此才对。”

  夏侯杰冷笑道:“他在魔心圣教中就是这种训练,因为你们都确信这种方法最能控制人心,他自然不会采用别的方法。”

  赫连新道:“你说得对!可是他既公然现身,必然是已经准备充分了,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

  夏侯杰道:“也许他认为一个人的力量已经够鲸吞中原了,用不着你去多事。”

  赫连新脸色沉重地道:“谅他不敢,除非他不要命了。”

  夏侯杰油添加醋地道:“那他为什么明知魔心圣剑的下落,而且也知道另一柄利剑的所在,却一声不响地暗自活动以图夺取,不让你知道呢?”

  赫连新忙问道:“他真的这样做吗?”

  夏侯杰道:“不错!他将北海四异邀到中原来,原为协助他夺取情创的,可是他得知另一柄宝剑的下落后,竟将情剑送给北海四异为条件,叫他们帮他夺取另一柄剑,而且已经得手了,可惜他不知道北海四异与我的关系,弄得空欢喜一场。”

  赫连新笑道:“那可能是另外一个人,假如是我们派出去的人,至少不会将本教的圣剑送人。”

  夏侯杰道:“魔心圣剑曾经受挫于另一柄宝剑,有了好的,他自然看不上二等货了。”

  赫连新脸色十分难看地道:“我不信他会这么做。”

  夏侯杰道:“刚才从殿中逃走的杜前辈,就是北海四异之首,叫做水川渔娘杜素之。”

  赫连新叫道:“我要把这姓杜的叫来问清楚。”

  夏侯杰一笑道:“很好!杜前辈跟他相处的时间较长久,也许可以告诉你更详细的情形。”

  赫连新脸色铁青,拿起身旁的一根小锤。在殿角处的玉冢上敲了两下,赵景霞推开殿门走了进来。

  赫连新微怔道:“你这么快就来了?”

  赵景霞恭身道:“属下有事要禀告教主,只是未曾奉召不敢擅入,故而在殿外恭候。”

  赫连新一挥手道:“别的事情等一下再说,你先把那个逃走的女子送到这儿来。”

  赵景霞闻言并未行动,赫连新怒道:“你听见没有?别的事都不要提,赶快把人送来。”

  赵景霞呐呐地道:“属下正是为那女子的事情请示教主!因为……”

  赫连新双目一瞪道:“你把她杀死了!”

  赵景霞忙道:“不!不是的!是她杀死了教中的两名弟子,夺了一匹马,已经冲出去了。”

  赫连新大叫道:“混帐!你们简直是死人,连一个失去功力的人都看不住!”

  赵景霞道:“她并没有失去功力。”

  赫连新一怔道:“什么?她中了我的魔心迷魂香,还会保有功力,你别胡说八道,以图推卸责任!”

  赵景霞惶恐地道:“属下怎敢欺瞒教主,而且此事有多人目睹,属下绝不敢瞒隐卸责。”

  赫连新哼了一声道:“就算她没有失去功力,本教的马匹都留在城堡内,怎么会被她夺去呢?”

  赵景霞道:“属下奉命去提那女子,可是在城堡内并没有发现她的踪迹,一直追到城堡外,才看见她歪歪斜斜地在外面走着。”

  赫连新道:“这或许是她中毒较轻,才支持了那么久,可是她终久会倒下去的。”

  赵景霞道:“属下也是这么想,所以才叫两名弟子骑了马去捉她回来。”

  赫连新道:“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赵景霞道:“教主!属下身兼祭司与掌刑两职,在教中的地位也不算低,这种小事应该用不着属下自己去做。”

  赫连新怒喝道:“人逃走了还算是小事吗?”

  赵景霞也抗声道:“教主!假如敌人是完好的,属下自然难辞其咎,可是教主声言过她已中了魔心迷魂香,功力全失,不过是手到擒来之易举,属下自然可以不去了!”

  赫连新无言可说,只得哼了一声道:“你把经过详细说出来。”

  赵景霞道:“那两名弟子追上她之后,她已倒在地下。那两名弟子下了马,正准备将她捉回来,谁知她突然发作,用掌将两名弟子都打死了,夺马飞驰而去。属下再牵了马追去,她已逃得不知去向。”

  赫连新跌足叫道:“蠢才!全是蠢才!连一个人行动的真假都看不出来吗?她即使逃了出去,在这广大的沙漠上没有马匹,也走不了多远,你居然还给她送马去。”

  赵景霞道:“属下在城上了望她的行动,见她举步艰难,步伐不稳,以为她已经失去了功力。”

  赫连新叫道:“她是装出来的,目的是为了使你们相信她中了毒,而骗取你们的马匹。”

  赵景霞道:“如果教主不是一再说她中了迷魂香的毒,就绝对逃不出去,属下也不会如此大意。”

  赫连新道:“这么说来是我的错了?”

  赵景霞道:“属下不敢这样说,可是教主若认为属下失责,教主自己也该负失察之责。”

  赫连新脸色一变,但终于忍了下来道:“不错!这件事是我的过失,你是掌刑的,你说我该当什么处分?”

  赵景霞惶恐地道:“属下怎敢如此大胆,属下虽掌刑堂,却没有处治教主的条规。”

  赫连新呆了片刻叹道:“不错!这是我的疏忽,竟没有为自己立下一些约束的条例。”

  夏侯杰在旁冷笑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教主何必多此一叹呢?”

  赫连新怒道:“你不要说话带刺,本教的条规绝对公平,教主犯了过错,同样要受处分!”

  夏侯杰冷笑道:“那贵教中何以没有惩处教主的条规呢?难道教主都是圣人,永不会犯错?”

  赫连新道:“以往的教主虽不是圣人,的确没有人犯过错误,到了我这一代可太丢人了,不过这也难说,谁叫我训练的门下都是些饭桶呢!”

  赵景霞刚待抗辩,赫连新又道:“失责之过不在你,可是敌人逃走了,你就是追到天边,也要把她给追回来,你为什么中途又放弃了?”

  赵景霞道:“属下追了一阵,却看见她所去的方向是往西而行,那是白驼派的地界,属下不敢越界!”

  赫连新叫道:“为什么不敢,我们跟自驼派已经闹翻了,还有什么界线之分!”

  赵景霞道:“不准越界之令,是历代教主所颁,在教主未曾公开宣布取消之前,属下怎敢触犯,教主行事向来严守律条,属下身掌刑堂,更不敢知法犯法!”

  赫连新一叹道:“你说得不错,我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怪不得你!”

  赵景霞又道:“而且属下一个人,进了白驼派的地界也无法将人抓回来,丧命事小,辱命事大,属下特来请示教主谕令!”

  赫连新沉思片刻道:“真奇怪,魔心迷魂香的功效如神,对其他人都灵验了,何以会对她不产生影响呢?”

  夏侯杰笑道:“杜前辈身边有着专破各种迷香的解药,那个古白龙在她手下也吃了一次亏。”

  赫连新良久道:“看来我必须要亲自出去走一趟了,无论如何也得把她给抓回来!”

  赵景霞连忙道:“教主打算亲访白驼派总坛?”

  赫连新道:“不错!我假如不去,恐怕没有人能与祁连山一抗!”

  赵景霞道:“那属下马上就去挑选教中精锐,追随教主前去,一举荡平白驼派!”

  赫连新摇头道:“不必!本教近日来强敌环伺,恐怕随时随地都会有人前来骚扰,实力不可轻移,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赵景霞不禁一怔道:“教主孤身犯敌,似乎太嫌单薄了吧!白驼派虽然新败于本教,但仍不可轻视。”

  赫连新冷笑道:“人去再多也没有用,白驼派精锐前来,可不是因为我们人多才败落的!”

  赵景霞脸上一红,片刻后道:“教主是认为属下等皆没有尽到责任吗?”

  赫连新摇头道:“我没有怪你们,对方的实力太强,只能怪我对你们的教导不力。”

  赵景霞抓住机会道:“是的!本教弟子,都有为教主尽忠效死之心,却苦于没有却敌之力!假如教主平时把造就两大圣者的精神分一点给我们,此刻就不会无可用之兵!”

  赫连新一叹道:“赵景霞,我知道你们都很不满,可是你们要明白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我不能把每个人都造成绝顶的奇才,步芳与玉儿的资质比你们都强……”

  赵景霞尖刻地道:“属下明白,教主是想把他们二人培育成下一任的教主人选,因此特别尽力教导。可是红花再好,总需绿叶扶持,两大圣者的资质虽佳,光靠他们两个人倒底不能将魔心圣教发扬光大,恕属下说句不知进退的话,一旦教主千秋之后,只怕本教想维持目前的局面都很成问题。”

  赫连新一怔道:“恐怕不至于吧,以资质而论,玉儿将来的成就可能还会超过我。”

  赵景霞道:“这不是武功高低的问题,他的成就再高,以他那种目中无人的个性,能否使教中弟子归心,属下实不敢保证。”

  赫连新脸色沉重地道:“赵景霞,你这个问题很有价值,我以前光顾教导他们的武功,却忽略这一点了,等我回来后,一定叫玉儿在收拢人心上多下点功夫。”

  赵景霞道:“那恐怕太迟了,据属下所知,教中弟子对他都已感到寒心了,要改变大家的观念很不容易。”

  赫连新沉声道:“依你说该怎么办呢?”

  赵景霞低声道:“这个属下不敢说。”

  赫连新道:“你说好了,今天就算是我们关起门来谈家常,你的任何意见我都会考虑一下,假如事情的确可行,我一定会接受的。”

  赵景霞这才放低声音道:“以属下愚见,教主唯有考虑更改继任人选。”

  赫连新脸色一变,也放低声音道:“赵景霞!你以为我当真那样糊涂吗,事实上我早已感觉到西门玉不足以当大任,可是更改人选谈何容易,首先必须要找到一个可以代替他的人。”

  赵景霞道:“教主只要有心,这个人总可以找得到的。”

  赫连新叹道:“即使找到了人,还有一个难题,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

  赵景霞道:“假如属下没记错,教主应该是明年度九十千秋了。”

  赫连新轻声叹道:“不错!你对我的岁数记得很清楚,全教恐怕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的岁数……”

  赵景霞激动地道:“属下九岁列入教主门墙的,那天教主正好是五十大寿,眨眼间四十年流水般的光阴已经过去了。”

  赫连新用手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赵景霞,你跟着我已经四十年了,我始终觉得你还是个小孩子,没想到你也将迈入老境了,我感到很对不起你,把你一生最好的岁月都消磨在教务上,却没有好好地栽培你,不过……”

  赵景霞眼中微泛泪光道:“属下自知资质愚鲁,不堪造就,能在教中有今日之地位,已是教主天大的宏恩了,属下知恩怀德,绝不敢再存奢望。”

  赫连新一叹道:“能这样想我感到很安慰,并不是我故意冷淡你,实在是英才难求,资禀不足,我教给你更多,反而会害了你,因为本教的武功别成一格,超过你的体能负担时,会引致走火入魔,所以我对教中的弟子都是量才施教,西门玉的资质确为可取之材……”

  赵景霞道:“资质只是教主的条件之一!”

  赫连新道:“我明白,可惜我明白得太迟了,我花了十五年的时间,才将西门玉与步芳二人培育成材,步芳或许还好一点,可是她是个女孩子……”

  赵景霞道:“教主人选并不限定必须男人才可以担任!”

  赫连新点点头道:“不错!可是我们受过一次教训,不敢再作冒险的尝试了,你应该知道当年我们对你的堂妹赵景云存了多大的希望,而她竟背叛了我们……”

  赵景霞低下头道:“一个人变节不能将所有的女子都一概而视之……”

  赫连新摇摇头道:“不!从赵景云的例子使我发现了一点真理,女子的心肠太难捉摸,而且魄力不够,实在不足以寄大任!”

  赵景霞道:“教主卓见,属下不敢妄加置议,可是教主在男子中再找一个继承人也来得及!”

  赫连新一叹道:“来不及了,我没有第二个十五年再来培育一个新人了!”

  赵景霞顿了一顿道:“属下倒是有个理想的人选,只是恐怕教主不会同意。”

  说着目光移到夏侯杰身上,赫连新也觉察了。他微微一笑道:“你说的是他吗?”

  赵景霞点点头道:“属下在中原跟他交过一次手,他得到本教武功的时日虽短,成就却大出意外,假如教主能指点他一两年,其成就很可能超出冷面专诸之上!”

  赫连新笑道:“对!对极了,我发觉你们姊妹两人的眼光与想法竟是与我不谋而合!”

  赵景霞一怔道:“我们姊妹两人?”

  赫连新笑道:“你堂妹虽然叛离本教,她的心可能还是向着我们的,所以她在千百人中选出这个小伙子作为圣剑的传人,千里迢迢把他送到西域来,除了归还圣剑之外,可能就是推荐他作教主的继承人。”

  赵景霞道:“这个属下倒没有想到!”

  赫连新叹道:“你当然想不到,这就是你不如赵景云的地方,我相信赵景云的真意一定在此。”

  赵景霞道:“那教主可以考虑属下的建议了?”

  赫连新叹道:“我何尝没有考虑过,只是我们都想错了,连赵景云也错了!”

  赵景霞怔道:“难道他还不符合条件?”

  赫连新摇摇头道:“不!他的条件完全符合,比我所希望的还好,只是他不肯接受我们的好意!”

  赵景霞道:“这么好的机会,他居然会拒绝?”

  赫连新道:“刚才我已经提过了,而且遭到了拒绝?”

  赵景霞想了下道:“也许教主没有用对方法,若是教主允许属下劝说一下,说不定能改变他的想法?”

  赫连新道:“你不许乱来,我知道你的方法,无非是严刑逼迫,这件事可不是问口供,必须要他自动地答应!”

  赵景霞微笑道:“教主太轻看属下了,属下虽然严掌司刑,对于教中数百名弟子,并不完全是伏严刑以立威,却能使他们个个心怀威德,舍命效忠!”

  赫连新想了一下笑道:“也许你们女人另外有一套手段能叫男人屈服,我倒是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试试看,不过你千万别用刑……”

  赵景霞道:“假如属下劝告无效,可能会施点小刑具,但是绝对不会叫他受到损伤。”

  赫连新道:“我走了!在我离去的这段时间内,就把他交给你了,你用什么方法都行,可是在我回来的时候,你必须原样不动地交还给我。”

  赵景霞道:“属下若是劝说无功,绝对原样交回,假如有了改变……”

  赫连新忙道:“一点都不能改变。”

  赵景霞笑道:“教主还没有听完属下的话呢!属下的意思是说假如他有了改变,便是他已经接受了属下的劝告,准备列入教主的门墙了。”

  赫连新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这种改变,那我倒是希望他能改变了。”

  说着,向门口走去。

  赵景霞送到门口道:“属下还有一点请求,在属下劝说的时候,绝对不能有别的人在旁。”

  赫连新笑道:“这当然,此乃本教的机密,事前不准泄露,在他学成之前,也只可你知我知,你就在这圣堂中进行劝说好了,我在没回来前,绝不敢有人前来的。”

  赵景霞道:“圣堂的禁制只限于一般弟子,对于两大圣者可无法禁止他们不来。”

  赫连新道:“这个你放心,目前他们都有要事缠身,根本没有空时间到这儿来。”

  赵景霞道:“属下可不敢如此想,尤其是冷面专诸,这件事与他关系最大,假如被他知道了,很可能来一手先发制人,教主不在此地,属下身非其敌。”

  赫连新沉思片刻道:“这倒是个必须考虑的问题,为了万全起见,我只有将他带走了。”

  赵景霞笑道:“这样属下就放心了,不过属下还有一个请求,教主既是有意取消他的继承,最好不要再加深他的武功进度,以免日后横生枝节。”

  赫连新道:“这怎么行,目前时机紧迫,我正需用人,而且夏侯杰还没有表示一定会接受,我必须利用一时一刻争取时间。”

  赵景霞道:“属下对说服的工作约有七成的把握,教主如若相信属下的能力,无论如何也要接受属下的请求。”

  赫连新沉思片刻道:“这样吧!我把西门玉带走,对他武功与剑技的训练还是照常进行,叫他把圣剑留下,这样就两无妨碍了,假如你成功了,西门玉不得圣剑,依然无可作为,假如你不成功,我只好在西门玉身上孤注一掷,也没有妨碍到他的进修。”

  赵景霞目注神像上的空手道:“圣剑应该是留在此地的,难道教主把剑已经交给他了吗?”

  赫连新微感歉疚地道:“是的,我把圣剑交给他了,叫他加紧练剑,以期身剑合一,这神像手中我原是准备用前日所得的假剑放上去做样子的,现在既有这种顾虑,我可以想个法子,叫西门玉带走假剑,把真剑放到此地来。”

  赵景霞道:“这不是更容易引起他的疑心吗?”

  赫连新笑道:“这个你不必担心,那两柄剑外形完全一样,锋利的程度也相差极小,只是圣剑别具神效而已,这些神效只有用过的人才知道。西门玉得剑不久,还没有机会体验,自然也无法分出真假了。”

  赵景霞道:“教主还是要小心为上,万一被他看出破绽,不仅前功尽弃,属下也跟着遭殃了。”

  赫连新道:“谅他还不敢吧!”

  赵景霞道:“他或许不敢对教主放肆,属下可惹不起他,以他行事的手段,说不定会在不知不觉中取了属下的性命,弄成死无对证,教主又能拿他奈何?”

  赫连新道:“这样吧,我给你一个保证,那柄假剑在我的书房中,回头我走的时候,把真剑掉换到那儿去,你赶快拿来放在神像上去,他即使发觉我们的计划,没有了圣剑为助,也不能怎么样,何况我可以叫步芳多注意他一点,你就不必怕他偷偷溜回来了。”

  赵景霞道:“教主如此安排,属下就可以放心行事了,属下并非珍惜一命,为了本教百年大计,属下只希望能为教中多尽一分心力。”

  赫连新安慰她道:“你放心吧,只要你能完成任务。魔心圣教的功名录上,你的名字将永垂不朽。”

  赫连新说完推门走了,赵景霞含笑对夏侯杰道:“我们的谈话你都听见了,你愿意重新考虑吗?”

  夏侯杰冷冷地道:“没有什么可考虑的,我相信你们都弄错了一件事。”

  赵景霞笑道:“教主天纵奇材,他深思远虑,绝对不会打错算盘的。”

  夏侯杰道:“他刚才就转错了一个念头,赵仙子委托我前来还剑,只是为了一酬师门的恩情,绝对不是推荐我来作教主的继承人。”

  赵景霞笑道:“何以见得呢?”

  夏侯杰道:“她对魔心圣教深恶痛绝,一方面叫我来了却还剑之愿,一方面又叫我保全此剑,绝对不能让它落入魔心圣教之手,必要时还准许我杀人……”

  赵景霞道:“她既叫你前来还剑,又不准你把剑交出来,这不是存心为难你吗?”

  夏侯杰道:“我受命之时,的确感到十分为难。可是,赵仙子替我安排好了,使我毫无困难地不负所委托。”

  赵景霞道:“可是你毕竟没有保全圣剑,而且把自己也陷在这儿了。”

  夏侯杰正色道:“赵仙子告诉过我,说赫连新狡猾无比,叫我小心应付,以免落入阴谋算计,我只怪自己太大意,才落入你们的圈套。”

  赵景霞道:“由此可见赵景云尚不足与教主抗衡。”

  夏侯杰道:“你别太自信了,我相信赵仙子已经知道我的失陷,她会有补救的办法的!”

  赵景霞一笑道:“你真对她如此有信心吗?”

  夏侯杰道:“我不敢肯定说她会前来救我,但是我相信她绝不是送我到这儿来接任教主的,否则她不会叫我在这儿大开杀戒。”

  赵景霞轻轻一叹道:“我真想不到你会如此顽固,不过我相信总有办法叫你屈服的,目前我得先去把那柄剑取回来,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再仔细地考虑一下。”

  说着飘然地走了,宽大的殿堂中只剩下夏侯杰一个人,他首先抢到门口用手去推那两扇厚门。

  门在外面栓死了,夏侯杰功力已失,对着那两扇包钢的木门竟如蜻蜓撼石柱,一动都不动。

  四壁都是厚石墙,又没有窗子,前后两扇门都关得严严的,夏侯杰摇出了一身大汗,依然纹风不动。

  他只好放弃逃出去的念头,回到殿堂中间,对着那狰狞的神像,他有着说不出的厌恶。

  首先他想去推倒它,可是他站直身子,比神像矮了一大截,双手平伸,只能推到神像的肚子。

  中间使力毫无作用,何况那神像重逾万斤以上,他功力在身也不见得能推得动,丢了功力,更不用说了。

  于是他又改变念头,想找样东西砸坏它,整个大殿中只有一面皮鼓与一面大金锣,他用尽力气举起金锣,对准神像撞去,锣声锵然巨鸣,神像却一无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