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郝步芳抽身退开冷笑道:“这下子我可占足了便宜,而且叫你连翻本的机会也失去了。”

  乔庄双掌被斩断了,似乎毫不感觉痛苦地大声叫道:“好!好剑法!好功夫!你用什么方法避开我那一抓的。”

  郝步芳冷笑道:“你这一招拚命的手法确实厉害,换了任何一个人都难逃一死,就是对我没有用。”

  乔庄叫道:“不错!我认输,可是我仍难以相信,当你全神放在剑招上时,怎么还会想到缩开手掌去的。”

  郝步芳道:“是你抓空了,我可没有缩手。”

  乔庄道:“胡说!我听得清清楚楚,你那条手臂挥了过来,如果不缩手,我怎会抓不到。”

  郝步芳一笑道:“原来你是为这一点不服气,那就要怪夏侯杰没有对你说清楚了,我的左臂上没有手,你怎么抓得到呢!”乔庄白眼一翻叫道:“什么?”

  夏侯杰这时才明白乔庄何以失手的原因,他低声道:“上次白驼教在金鹰城毁了她一只左掌。”

  乔庄怒吼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夏侯杰道:“晚辈从结识前辈后,一直没有机会详谈,再者前辈也没有问起这一点。”

  乔庄两眼一翻,口中鲜血直喷,身子往后倒去,而王侠与郝步芳却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赫连新问道:“那臭瞎子死了吗?”

  郝步芳道:“他身边有起死回生的良药,大概死不了,可是他再也无法报仇了。”

  赫连新道:“这可很难说……”

  郝步芳大笑道:“我削下他的两只手腕,使他再也无法施展金刚指,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赫连新怔然问道:“真的吗?”

  郝步芳道:“当然是真的,我原来也是这个打算,人家对您手下留情,我自然也不能赶尽杀绝,可是又耽心他的金刚指难以应付,唯有这个方法才能安然无忧……”

  赫连新闻言也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兴奋地道:“好!好,步芳,你的确比我强多了。这样,我把魔心圣教交给你也放心多了。”

  王侠淡淡地道:“你本来就不必担心,步芳的一切本来就比你高明。”

  赫连新道:“成大业者必须心狠手辣,步芳的资质比西门玉强,可是我不敢把大权交给她,是因为她感情太丰富,有时不免误事。”

  王侠一笑道:“那你是自操心,她比你想象中的坚强多了,以刚才的情形而论,我闪躲在暗处,明知道这臭瞎子躺在地上装死,你要过去拿药时,我几乎想出声警告你,可是却被她拦住了。”

  赫连新怔然道:“是她拦住你的?”

  王侠道:“不错,她后来告诉我说,把你从教主的位子上赶下来恐怕有点费事,乐得借别人的手除去你。”

  赫连新顿一顿道:“那么我被瞎子弄成残废时,你们也在旁边目睹,听任他摧残我了。”

  郝步芳点头道:“不错,如果他不把你弄成残废,我也不会出手的,只有这样,我们才不必担心你捣乱。”

  赫连新发出一声厉笑道:“好,步芳,我一直以为西门玉是最狠的了,谁知道你比他还狠十分……”

  郝步芳淡淡地道:“这都是你平时教育的,我的成功,也是你的成功。”

  赫连新长叹一声,低头不语,郝步芳道:“师叔,我们走吧,麻烦您把教主踉西门玉带着。”

  王侠道:“何必费事呢?我认为他们都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了。”

  郝步芳笑道:“不,教主虽然残废了,他的机智与见识仍然可作为参考,西门玉的武功也勉强过得去,依然不失为一个可用的人才。”

  王侠点点头道:“也好,夏侯杰呢?”

  郝步芳道:“留下他比杀了他好。”

  王侠道:“那恐怕太冒险吧,此人决不可能为我们所用,而且始终是跟我们站在敌对的立场上。”

  郝步芳一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才留下他,将来我们东图中原时,他有很多用处。”

  王侠道:“他有什么用处?”

  郝步芳道:“淘沙铄金。”

  王侠愕然道:“这是什么说呢?”

  郝步芳道:“我们在中原扩展势力时,必然会有很多人反对,而夏侯杰是反对最力的一个,这样一来,那些反对的人都自然而然地投到他那一边去,顺逆两者就可以分得清清楚楚。假如我们此刻杀死了他,那些人屈于威势,可能会表面上顺服,暗地里反抗,那后果会更严重。”

  王侠沉思片刻道:“我仍觉得太冒险。”

  郝步芳一笑道:“您在中原各大门派中就是利用分化的方法才造就那么大的效果,这种情形可不能再发生在我们中间,有一个夏侯杰,才能使壁垒分明。”

  王侠想了想道:“那么这柄宝剑呢?”

  郝步芳道:“也留给他。夏侯杰有着这柄剑,才有跟我们作对的勇气,也因为这柄剑,才能在中原树立威望。否则他毫无用处。”

  王侠道:“可是这柄剑在他手中,对我们颇为不利。”

  郝步芳一笑道:“但我手中有一柄更利的剑时,他就无所作为了。”

  王侠道:“对你也许不在乎,对其他的人呢?”

  郝步芳得意地道:“他尽管可以放手使用,我东进中原时就先作个宣布,只要他们用剑杀死我们一个人,我就杀他们十个人作为报复,这样一来,那些被害人的家属对他的仇恨将更深于我,也可以迫使他众叛亲离,孤立无援,岂不是更有助于我们的雄图大展。”

  王侠大笑道:“步芳!你这一手真厉害,我对你简直是五体投地!不过这样一柄宝剑,留在我们自己手中不是更能增加威力吗?”

  郝步芳沉声道:“不!宝剑用以立威,威势必须集中于一人,才有震慑人心之效,而无内顾之忧,您一定明白。”

  王侠笑道:“我不太明白。”

  郝步芳严肃地道:“那一柄剑虽然差一点,却是唯一能与我这一柄相抗衡的利器,我掌握着一柄最好的已经足够了,那较次的一柄我既用不着,就让它留在敌人的手里安全得多。”

  王侠皱眉道:“我还是不明白。”

  郝步芳笑道:“敌我双方各掌握一柄利器时,才使人有所选择,而我却占着优势,这样我们的人为了忌惮敌人,必须倚仗我,对方的人为了本身居于劣势,不是畏惮我,就是考虑投顺我。如若这柄剑留在我们自己人手中,则很可能会以之背叛我,两相比较之下,您将择何而从?”

  王侠流露出衷心的欣佩道:“对!步芳!你年纪较轻,行事的深谋远虑,比我们这些老头子强多了。”

  郝步芳道:“谢谢您的支持,而且我还有一个想法,魔心圣教在我手中,将以一个新的姿态出现,魔心圣剑自然也该换一柄新的,旧的一切既然摒弃了,那柄代表!日日权势的圣剑更应该在摒弃之列。”

  王侠大笑道:“好!一切都听你的,步芳,我们快走吧,我在中原的部署差不多已经成熟了,事不宜迟,我们到金鹰城将教务略作整顿,马上就率军东进吧!”

  夏侯杰一直在呆呆地听着他们的谈话,这时见他们要走了,他一摆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郝步芳冷笑道:“你此刻根本就没有战斗的能力,为什么不养养精神,我们在中原还有很多交手的机会呢?”

  夏侯杰朗声道:“你必须先杀了我才能离开此地!”

  王侠哈哈一笑道:“夏侯杰,现在杀死你并不费事,只是你死后将懊悔莫及,当时你们带着两把宝剑前来西域时,我担心赫连新无以应付,在中原将一切都安排好后,才赶回来探听情形,谁知此地发展出乎我意外的好,配合我的那些安排,简直理想之至……”

  夏侯杰忍不住道:“你在中原干了些什么?”

  王侠一笑道:“那可不能先说,反正好坏两方面我都作了最妥善的安排,现在情势转好,等魔心圣教的大军东进玉门关后,你马上就知道了!”

  夏侯杰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郝步芳笑道:“你别找死!杀死你对我固然有点不利,对你们可能害处更大,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

  王侠从折扇中抽出那根细长而坚刃的银丝,把赫连新与西门玉捆在一堆,扛在肩上与郝步芳扬长而去。

  夏侯杰怔了半天,才蹲下身去,找出乔庄身边剩余的药丸,准备为他疗伤。乔庄冷冷地推开他道:“药医不好的病,我这些药搜集制作颇为不易,别在我身上浪费了!”

  夏侯杰愕然道:“前辈难道不想疗治了!”

  乔庄一叹道:“治不好的,那丫头一剑削断了我的金刚指,使我的元气大伤,再怎样也无法复原了!”

  夏侯杰道:“可是前辈还能活下去!”

  乔庄哼了一声道:“活下去干什么?我瞎了眼睛,残了一只脚,又毁了两只手,最后连武功也毁了,在这种情形下,我还能活下去?”

  夏侯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乔庄怒叫道:“放屁!我留下的不是青山,而是一块寸草木生的枯石,滚你的蛋,办你的事去,别管我了!”

  夏侯杰自然不能听他的话,依然要将药散塞入他的口中,乔庄抢着一只伤臂对他掴过来,夏侯杰躲避不及,刚好掴在脸上,却是全无劲力,倒乔庄自己却被震得倒在地下,连最后一点元气都泄散了。

  当他断掌之际,还能强自控制气血,使伤处的流血极为缓慢。此刻两只断掌处,血如泉涌,夏侯杰手忙脚乱地将提气的药散塞进他的口中,然后去找疗伤的药。

  可是瓶子里的存量已经很少了,他全部倒了出来,正想敷在断掌处,背后伸来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臂,柔声道:“别浪费了,这药很珍贵,应该用在更需要的地方!”

  夏侯杰回头一看,却是神出鬼没的赵景云又出现了,她美丽的脸上愁容更深,更适合她“忧愁仙子”的外号了!

  赵景云以充满忧虑的声音道:“我是跟踪王侠与郝步芳来的,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糟!”

  夏侯杰愕然莫知所云,赵景云却柔情地蹲下,转过乔庄的脸面,翻开他的眼睛看了一下,低声道:“他快死了,任何药都救不了他,你让他安静地死吧!”

  夏侯杰道:“仙子与他是……”

  赵景云漠然地道:“他是我的丈夫!”

  夏侯杰一怔道:“丈夫?”

  赵景云点点头道:“不错!他是我的丈夫,我却不是他的妻子,那个死去的黄玫瑰才是她的妻子。我一生中征服过多少男人?却无法得到他……”

  夏侯杰莫明其妙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景云一叹道:“没什么?他是第一个令我倾心的男人,可是我得不到他,虽然我仗着情剑的魔力占有了他一段时期。当魔力消失时,我还是失去了他,而且还换来他更多的鄙视!”夏侯杰道:“乔前辈说他的眼睛早……”

  赵景云道:“不错!他的眼睛是我弄睛的!”

  夏侯杰道:“仙子既然倾心于他,为何……”

  赵景云一叹道:“他看不起我倒也罢了,可是他居然会看上了白驼教的黄玫瑰,我恨他有眼无珠,才叫他变成个睁眼瞎子……唉!这些旧事提起来徒伤人意,不提也罢!

  这些年来,我深自忏悔,老是想祈求他的原谅,结果又害死了他,看来我永远也无法得到他的谅解了!”

  夏侯杰忙道:“仙子怎么会害死他呢?他明明是……”

  赵景云道:“虽然是赫连新与郝步芳直接杀死他的,我却是间接的凶手!”

  夏侯杰一怔道:“我不懂!”

  赵景云道:“这些年来他一直为了黄玫瑰之死而恨我,要找我报仇,一我明知他在什么地方,却不敢去找他。这次为了要借他对付赫连新,我才支使你前去引他出来!”

  夏侯杰诧然道:“仙子是故意支使我去找他的?”

  赵景云道:“是的!黄先青的沙漠热并非绝症,我也治得了,可是我故意不管,让黑驹把你们带到他的地方。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大概是想从你身上找出我的下落,所以跟着你们来了。我也知道他的金刚指可以克制赫连新,没想到他的脾气变得这么古怪,放弃了有利的形势,与赫连新弄得两败俱伤。更没想到郝步芳那鬼丫头如此厉害,这不是我害死了他吗?”

  乔庄的血流将竭,昏迷仍旧,可能永远也无法醒过来了。赵景云默默地握着他的秃掌,抚着他瘦削的脸颊,厉声叱责夏侯杰道:“你还不快走,办你自己的事情去?”

  夏侯杰道:“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景云叫道:“该怎么办是你的事,我不再管了!”

  夏侯杰道:“我到西域来是仙子所支使……”

  赵景云道:“不错!可是西域的事已经结束了,赫连新成了个废人,我的责任已经尽到了,郝步芳与王侠是你们的问题你不能样样都靠着我。”

  夏侯杰道:“仙子是武林中人,应该有责任!”

  赵景云怒声道:“你别乱加责任到我身上,慧剑是你们弄丢的,我管不了,而且我把情剑给了你,已经帮你很多忙了!”

  夏侯杰道:“情剑虽利,却不及慧剑之坚,而且郝步芳另得剑法秘笈……”

  赵景云怒声道:“对付郝步芳并不需要仗着利剑,我已经把方法告诉你了,用不用在你自己!”

  说完抱着乔庄向前走去,夏侯杰跟在后面道:“仙子上哪儿去?”

  赵景云道:“送他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等他慢慢地断气。这是我们在人间最后的聚首,希望你让我们单独相处,别跟着来了。”

  给她这一说,夏侯杰自然无法再跟着,顿了一顿道:“仙子是否留下一个地址,以后他的女儿问起来,我可以告诉她上哪儿去找父亲。”

  赵景云淡然道:“这倒不必,我只珍惜人的生前,等他一死,我会把尸体送到他妻子的墓地,交给他的女儿。”

  夏侯杰道:“仙子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赵景云道:“在沙漠上我鲜有不知之事,而且我会顺便通知黄先青,叫他赶回中原去帮你的忙。”

  夏侯杰又道:“那个王侠说在中原作了很多布置,仙子是否能指示一二。”

  赵景云道:“不晓得,可是我先警告你,王侠那个人很不简单,他说有布置,一定是相当有把握,你最好快点回中原去,尽早设法预防。”

  夏侯杰还想问得详细一点,可是赵景云已挟着乔庄,飞快地消失了。

  夏侯杰怔了半天,眼看着四下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了,连黄先青的那匹马也被祁连山骑走了,山口只剩下赵景云送给他的另一头黑驹。他懒懒地爬上马背,心中充满了焦灼与落寞,简直不知何去何从才好。摆在面前的路只有一条,赶快回中原去,将魔心圣教的阴谋通知大家,同来的人中梅氏祖孙已负气而去,黄先青远去疗伤,而且赵景云也去办她自己的事了,他唯一能找作为帮手的只有风无向。

  可是风无向在哪里呢?他对沙漠完全是陌生的,只知道向东行才是回到中原的路,因此他一上马,就认准了东方疾驰而行。

  傍晚的时候,他遇上了一队骆驼商,上前问明方向后。跟着他们胡乱歇了一宿,又过了几天,风无向还是没有找到。

  他怕事情紧急,因此不敢再多耽搁,想到风无向一定是先出关去了,他决定还是先到中原再说。

  玉门关的情况如旧,他出关时曾经记起一句古诗“西出阳关无故人。”曾经为此大加叹息,那时还有梅杏雨作伴,现在为时已久,他却历劫生死,世事变幻多端,比他西李时更复杂了。

  “东人阳关无故人”,他的感慨更深了!

  一骑如飞,戴着归心如箭的壮士,奔驰在仆仆的风尘中。夏侯杰重新踏上了明山秀水的中原!

  去时正是菊花尽开,芦苇白头的深秋,归来却是草长鸳飞的初春。在大漠上他整整过了半年,对他说来,却象几十年那样长久。

  这半年所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有血肉横飞的杀,有说不尽千钧一发的生死危机,每次都足以叫他死上一千次,可是他居然没有!

  为什么他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呢?那答案他很清楚,为了他手中的这柄情剑。

  当初求剑时,他只有一个单纯的希望,希望能借着它去得到一个女孩子的温情,去挽回一颗原本属于他的芳心-宫素娟的心。

  可是他得剑太迟了,当宫素娟已成为罗君秋的妻子时,一切都太迟了。然而这柄剑却也改变了他的命运。

  这命运中有着凌驾一切的荣耀-他登上了剑会盟主的宝座,成了万人称羡的天下第下剑手。

  但也赋予他沉重无比的责任对天下武林安危的责任。为了这项责任,他跋涉万里,几乎是独力对抗着一股庞大而邪恶的势力魔心圣教与一个最阴险的敌人赫连新,而且也牵涉进一个复杂无比的漩涡中。

  这个漩涡以“忧愁仙子”赵景云为中心,赫连新、祁连山、乔庄。那个真名叫做王侠,而又是万里追魂古白龙、侠王等多重身份的神秘人物,以及似真似幻的怪僧苦果,他们都以各种不同的关系,围绕在她的四周,构成一个难解的谜。

  夏侯杰自认是对这个谜知道得最多的一个人,因为他已摸透了这些人的关系,可是他困惑也最多。因为这些关系中都有着一段极为复杂的往事,情牵孽缠,恩怨纠结,必须要弄清这些往事,才可以解开这个谜。

  唯一能知道谜底的只有赵景云自己,可是她又不肯说,夏侯杰也不敢问。自从他与赵景云发生那一次最荒唐的孽缘起,他简直不敢跟她多说话。

  赵景云是为了解除情剑上的魔力才跟他发生关系的,可是他不知道这魔力倒底解除了没有?更不知道受魔力影响的是他自己还是赵景云!

  他怕见赵景云美丽的倩影,更伯看赵景云似若有意的眼睛,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年龄,辈份都有着很远的距离。

  说他会爱上赵景云,那是最荒唐的想法。说赵景云会爱上他,似乎更荒唐了。

  可是事情的发展往往是令人想象不到的,自然那一刻缠绵后,他心中居然完全抹去了宫素娟的影子,甚至于那似若有情的梅杏雨,则更淡薄了!

  闭上眼睛,他只看得见赵景云,静下心来,他也只想到赵景云,最后他听赵景云说乔庄是她的丈夫时,心中竟萌起一丝莫可名状的妒意。这算是什么感情呢?然而,曾经沧海难为水,赵景云毕竟是第一个真正进入他生命的女人!

  何况她又是那么美,那么成熟,而一点都不显老!

  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人来说,这种畸形的感情应该是可以原谅的,可是赵景云历劫情海。阅人无数,她的感情应该稳定了,即使是为了消除情剑上的魔力而不得不献身时,也应该是属于理智的决定。

  然而夏侯杰感觉到她的热情是发自内心的,她的情态是近乎饥揭的,当她劝夏侯杰用情剑去征服郝步芳时,似乎十分勉强,他可以听出她语意中的不快。

  尤其是最后的那场会晤,她表现得特别冷淡。冷淡得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夏侯杰看得出她的冷淡是故意装出来的,故意用冷淡的表情掩饰她胸中的情欲,最后她抱着乔庄离去时所流露的惆怅,不是为着乔庄的死,而是为了急于离开他而永不相见……

  当时他们两个人都有着相同的感觉,他们是不应再相见了,“事如春梦了无痕”,也为了这个原故,夏侯杰没有再追她,没有再唤住她,更因为这原故,她走时连头也不回一下。

  一声呼唤,一个回头,都足以使事情改观,谁都不肯再分手了,可是在一起又能怎么样呢?

  夏侯杰能丢下一切,跟她在大漠上终老吗?也许能,也许不能,但是两个人都不敢尝试。

  忘年的畸恋之情毕竟是无法持久的,赵景云的青春是靠药物留驻的,而药物的驻额必须以清心寡欲为基础。当纵欲的结果使她变成鸡皮鹤发的老妇时,这段畸情也跟着毁灭了,也毁了他们两个人。

  夏侯杰急急地离开了大漠,他知道赵景云再不会入关到中原来了,他也不会再去西域了。

  也为了这一点,他知道赵景云不会再帮他解决郝步芳的问题了,要想阻止魔心圣教的东侵,他必须靠自己以及中原武林人士本身的力量。

  可是跟他同时出关西行的一个人也没找到,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入关之后,他想找个人问问中原的情形,结果也大失所望。

  秦中没有什么知名的武林人物,即使找到一两个略略有名的人物,人家只知道夏侯杰的名声,却不认识他,经他自我介绍后,有的人还表示不相信。

  夏侯杰没问到消息,反惹来一肚子气。人家怀疑他是有道理的。沙漠上半年的风吹日晒,长期跋涉奔命,使他又黑又瘦,衣衫褴褛,仪容不修,这样一付潦倒的样子,谁也不会相信他是技震天下的剑会盟主。

  他又不能为了证明自己,拔出剑来施展一番,而且这些人知道的也不会太多。

  王侠的布置一定是拣势力壮大的门派下手,而且必然是绝对秘密的,这批三四流江湖人未必知情。

  想了一下,只有少林本院最近,同时去好问问风无向是否回来了,因此他放弃找人问讯的打算,一路向关中少林寺行去。

  东掠长安,鞭指洛阳,骑声得得,敲击在山道上,这里不仅是武林圣地,也是佛门名山。

  山道上有进香的善男信女,有游方朝山的僧侣,也有探胜寻芳的旅客,络绎于途,他杂在人群中倒也不甚特殊!

  抵达嵩山下院后,他下了马,举步跨进专门,正殿上是礼佛参拜的所在,香烟缭绕,游人杂处,他也不便找人问讯,一路向后面走去。穿过两重偏殿,才看不见俗装的游客了。可是深院空静,竟找不到一个僧侣。

  他只得再往前走,穿过空院,正想步入那座洞房,身后忽然有人道:“施主请留步。

  此后乃禅寺静室,非游览之处……”

  夏侯杰一回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名中年僧侣,法相庄严,竟不知他是从什么地方走出来的。不过少林乃武林主脉,门中高手如云,这并不稀奇,于是他拱拱手道:“在下非为游览,乃专程前来访友!”

  那僧人哦了一声道:“施主要找什么人?”

  夏侯杰道:“贵派风无向……”

  那僧人摇头道:“敝寺没有这个人!”

  夏侯杰一怔道:“没有这个人?他明明是少林弟子!”

  那僧人一笑道:“原来施主是找少林弟子,这可找错地方了!”

  夏侯杰悍然道:“找错地方了?这不是少林下院吗?”

  那僧人道:“不错!可是本院专司礼佛之事,与少林毫无关系,施主如果是为门户之事,应该到上院去才对!”

  夏侯杰哦了一声道:“风兄从未说过这个情形,在下不知道,请问大师到上院如何走法?”

  那僧人道:“院门外有大路,一直上去就是!”

  夏侯杰道了打扰,却又忍不住问道:“大师可是少林门中的?”

  那僧人道:“贫僧身居此院,自然是少林弟子!”

  夏侯杰问道:“那大师可知风兄回来了没有?”

  那僧人摇头道:“贫僧虽为少林弟子,对门户之事一概不知,甚至连这个名字都未曾听说过,施主还是到上院去问吧!”夏侯杰只得拱拱手,退出院门,他又循着山道走了五六里,只见一座大寺院压峰耸立,气势十分雄伟,可是寺门却关得紧紧的。

  夏侯杰先在门口的石桩上拴好马匹,然后用手在门上轻敲了几下。半天后,才听见里面问道:“谁?”

  夏侯杰道:“在下夏侯杰……”

  里面好象对他毫无印象,仍是问道:“有何贵干?”

  夏侯杰微微一怔,觉得少林既为武林大派,而且也参加过泰山论剑大会,怎不知道自己呢?

  不过他仍是客气地道:“特来拜访贵派风无向……”

  里面道:“他有八九个月没来了。”

  夏侯杰倒不觉奇怪,他猜想风无向也不会先回来的,一定还在西域等候着,自己若非事关紧急,定然也要在西域找到他们后再回来。因此,他忙道:“风兄不在,在下想晋诣贵派掌门人无垢上人一面!”

  里面道:“尊驾今天来得不巧,掌门人适于昨日入关!”

  夏侯杰一怔道:“上人要什么时候出关?”

  里面道:“多则半月。少则十日,尊驾改天再来吧!”

  夏侯杰急道:“在下有十万火急大事,不能等这么久!”

  里面道:“出家人坐关是第一大事,任何事都比不上它重要!尤其是这一次,乃掌门人最后一次坐关,过此即功德圆满,万万不能打扰!”

  夏侯杰虽非佛门弟子,倒也听说过坐关的重要性,的确是打扰不得。可是自己的事也非常紧急,实在不能等这么久,想了一下又道:“那就请贵派和重要执事大师一晤,在下有极为重大的消息相告!”

  里面道:“所有的人都替掌门人护法守关去了,抽身不开,请尊驾原谅。”

  夏侯杰急声道:“在下的事确实十万火急,请大师进去说一声,就讲夏侯杰刚自西城赶回,有重要消息相告,贵派一定会接见的!”

  里面道:“贫僧奉命守门,任何事情都不准通报?”

  夏侯杰大声道:“大师去提提在下的名字,情形就自然不同了!”

  里面道:“出家人讲究世法平等,绝不因人而异,施主还是请回吧!”

  夏侯杰气得真想破门而入,可是又忍住了。他想,这个守门的僧人或许是个不问世事的清修行者,而少林为了掌门人坐关不容打扰,才特地派他看门,以免受俗所扰,跟他生气没有用,讲也讲不通,因为他连夏侯杰三个字都没有听说过,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此行的重要性!

  若是为了普通的事情,他真想回身走了。可是这一次事情太要紧了,魔心圣教说来就来了,如果不在事先加以阻止,等他们发动了,王侠留在各大门派的暗桩趁机而起,事情将更不堪设想。

  他想少林寺中弟子众多,总不可能每一个人都派去护法守关,只要能碰上一个对外情稍微清楚的,托他带句话进去,里面一定会派人接见的!

  既不能破门而入,又不能越墙而进,他只好候在山门口,等候里面的人出来,或者是外面的人进去,他就会有机会传话了!苦候良久,守门既没有人出来,外面也没有人进去,夏侯杰等得不但心急,腹中也隐隐有点饥饿!

  于是他想先找点东西果腹再说,可是除了这一所寺庙外,附近别无人家,他没有办法。只得翻上一处较高的山峰,四下望望,看看最近有人烟的地方在哪里。

  在暮烟四合中,他看见不远处有灯光闪烁,于是跳下山峰,一向灯光处行去。走到那里,才发现是一抹黄灰土墙的院落,重门深闭,他用手一推,信步走了进去。

  墙内是一排精舍,分成许多小间,每一间里面都有一个僧人,老少不一,席地而坐,面前放着一张矮几,几上有着油灯与经卷,都默默地诵着,只看见他们的嘴动,却听不见一点声音。

  他明白这些僧侣不容打扰问讯的,所以一直走了过去,想直接到厨房去要点吃的东西。

  穿过两三排类似的平舍,到达一片空院,前有短墙洞门,通向外面,等他穿出洞门到达寺院的后殿时,心中不禁一怔,因为他发现这地方很熟悉,与他午间来到的少林下院完全是一个样子。怔了片刻后,他才想到寺庙的建筑大致都差不多,这绝不会是少林下院。白天他从下院到上院时,整整走了五六里山路,而此刻从上院下来,最多只有里许远近,两个相差绝不会这么多。

  殿中只有佛像前的长青灯发着淡淡的光芒,却找不到一个执事的僧人。他只好一直走到大殿上,仍是空无一人,然而佛殿陈设,确与少林下院一般无二,只少了挤挤攘攘的进香游客。

  夏侯杰心里有点不自在了,他推开虚掩的大门,走到外面一看,牌匾上赫然是达摩少林下院六个大字。

  这一来他心中火就大了,少林上下院之间只有一峰之隔,里许近的捷径瞬息可达,为什么白天那个少林僧人要自己绕远路上去呢?

  再想下去,他有点明白了。那个僧人一定是认识自己的,他哄自己绕远路登山,却从近路先上去通知了。少林一定是对自己有所误会,才会故意闭门不纳,否则即使是掌门人入关,也不会劳动全寺弟子为之护法。

  少林门下风无向与自己共去西域是得到门户允准的,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用这种态度来对自己!除非……

  他开始感到事态的严重了,一定是魔心圣教的王侠在中原散布了什么流言,才导致少林对自己如此误会。

  照道理他应该上门去解释明白,可是他又怕找不到主脑人物,如若少林中的叛徒在里面起哄挑拨,使自己跟他们起了冲突,那误会就更难解释了。

  风无向在林家故宅中曾经用青磷弹击杀了一名叛徒。那还是少林三老之一的无相大师,既然王侠能将这么重要的人物引诱成为奸细,则其他的叛徒一定还有不少。

  情形虽然严重,却逼得他不敢轻动,考虑良久,他觉得还是先离开,等以后再找机会解释为上策!

  只要风无向或他的师弟赵千里有一个人能回来,事情必然可以解释明白,好在佛前供桌上还有一些水果吃食,他抓了几个馒头与桃子,揣在怀里仍是由后门走了出来,循着捷径登山,只想找到自己的黑驹尽速下山。

  在路上他吃了两个桃子,一个馒头,正好也走到了上院的门外,可是他拴在石柱上的黑马却不见了,这使他很着急,因为这匹黑驹不仅神骏异常,而且还通解人意,更因为它赠自赵景云,与他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无论如何也不能丢失的。

  地上留着一截挣断的缰绳,可见马被人牵走时还经过一番挣扎,是谁牵走了他的马呢?他弯腰在地下仔细地找了一下,终于找出了痕迹。

  他的马蹄细如盅,特别容易辨认,而且还有一项特征,就是不须加蹄铁也不会磨损马蹄的厚甲,根据这两个线索,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坐骑的迹印。

  而且这里都是坚硬的石地,也只有那头骏骑,才能留下明晰而深刻的蹄痕,蹄迹是顺着正院的右墙前去的,那只有一条两尺多宽的小道,一面临墙,一面是深谷,除了他那头骏骑,别的马也不敢行走!

  证据太明显了,他找了三四十丈后,终于看见一道小门,蹄印由此而断,证明马被人牵进墙去了!

  夏侯杰心头冒起了微微怒意,少林闭门不纳是人家自由,自己不能硬闯,可是牵走他的坐骑,实在太不讲理了,更好像是存心向他挑战似的。

  少林乃名门大派,门规谨严,自然不会做出这种有失身份的事。可是蹄迹显然,也的确是他们牵走的!那一定是几个不肖弟子的私下行为。夏侯杰心中暗想,这倒是个机会,登门索骑是个藉口,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去了。

  牵马的人必然是想藉此引起他与少林的冲突,可是因此一来,他也可以找出谁受了魔心圣教的蛊惑。

  机不可失,夏侯杰先沉静地思索了一下进行的步骤,然后伸手去推门,门从里面栓死了,无法推开!

  夏侯杰为了站稳脚步,仍是用手在门上敲了几下,里面仍没有回应,夏侯杰决定从墙上进了!

  不管是真的没有人,或者是里面的人故意不理,反正他已经先打了招呼,越墙而进也不算失礼了!

  吸了一口深气,他纵上了墙头,举目下望是一片松林夹道,而且一片寂然,好像的确是没有人的样子!

  他放松戒备跳下了墙头,走到墙角发现不少蹄痕,蹄印仍新,他更放心地理直气壮的昂然前进。

  走了十几丈后,他忽然听见道旁的松林内有轻微的声响,立刻警觉地站住了脚步,林中闪出一条人影,喝了一接着风声袭面而来,夏侯杰听风辨影的功夫相当有根底,一听就知道那袭来的暗器势子极劲,不能用手去接,他急忙低头斜身避过。

  可是林中的人并不出来照面,只是不停的用暗器向他袭来!夏侯杰连躲了几次,发现暗器越来越多,好象不止一个人出手了,而且他躲得也很吃力,他大叫道:“堂堂少林寺,这就是待客之道吗?”

  黑暗中的人没有理他,暗器发得更密,夏侯杰无法再躲,只好拔出腰间的情剑随手挥舞,烈烈剑风将如雨的暗器挡住了一半,劈碎了一半!

  由着剑的感觉,他辨出这些暗器都是圆形的石弹,也有一部分是钢铁所铸,正是少林的独门暗器菩提珠。

  他已不再忌惮暗器的压力,可是这样下去总非了局,不过他知道用道理是讲不通的,只有在相反的方向着手,因此,他冷笑一声道:“久闻少林有七十二项绝学,诸位除了暗器之外,就没有别的手段了!”这句话倒是奏了效,一声喝停,暗器都止住不发了。

  黑暗中走出一条人影,夏侯杰看不清面貌,只判断对方是个僧人,乃一拱手道:

  “大师请勿误会,在下……”

  那人哈哈大笑道:“尊驾无需自我介绍,我们见过了。”

  说时走得更近,在微弱的光线下,夏侯杰看见他正是日间在下院中的那个僧人,乃微有怒意道:“大师是出家人,怎么也会骗人。”

  那僧人冷冷地道:“我没有骗你,下院与门户确然无关,所以我不接待你。”

  夏侯杰道:“上下两院不过一箭之遥,你为什么要骗我走远路。”

  那僧人坦然地道:“内院小径供本墙弟子行走,外人登山,必须经由大路。”

  夏侯杰明知道他是在巧辨,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道:“在下依礼拜山,而且有要事相告,贵派因何闭门不理。”

  那僧人道:“掌门人入关坐定,本门弟子均须守关护法,不分身接待。尊驾如果是懂事的,那应该立刻回头,改日再来才是,然而尊驾留连不走,且又偷入本寺,显系趁机不利于本寺……”

  夏侯杰听他信口胡说,不禁怒道:“夏侯某岂是这种人。”

  那僧人冷笑道:“尊驾虽系剑会魁首,只能在江湖上称雄,少林本院可不是你要强卖狠的地方。”

  夏侯杰怒道:“夏侯某乃依礼而来,且有要事相告,无意与贵派冲突!”

  那僧人冷笑道:“本派对尊驾的人不欢迎,对尊驾的事也不感兴趣,闭门拒绝,已经表示得很明白……”

  夏侯杰一怔道:“大师可知道在下要说的是什么?”

  那僧人道:“不管什么,本院都缺少兴趣。”

  夏侯杰道:“这是贵掌门人的意思吗?”

  那憎人道:“掌门人入关坐定,无暇兼顾外务,本座元空,乃少林藏经楼住持。现代理掌门人,处理门中一切大小事务,本座之言,可以代表少林。”

  夏侯杰又是一怔,虽不知道这个叫元空的家伙是否已受魔心圣教的收卖,但是却明白今天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事情讲通了,默然片刻道:“大师既已代表少林说话,夏侯某只有告辞了。”

  元空冷冷地道:“尊驾持剑夜间少林本院,照理不应如此善了,但是尊驾在江湖上亦非无名之辈,本座不愿在代理期间,为门户多生是非,今日权且作罢,等掌门人出关后,再作定夺,尊驾请便吧!”

  夏侯杰道:“在下还不想走。”

  元空怒道:“尊驾一定想在少林生事,也不妨试试看。”

  夏侯杰道:“在下无意生事,只请将在下坐骑赐回,在下立刻就走。”

  元空哼了一声道:“什么坐骑?”

  夏侯杰怒声道:“我拴在门外的黑马。”

  元空也怒道:“少林乃佛门净地,不管替人看雇马匹的事,尊驾丢了马,迁怒到少林头上,似乎太岂有此理了。何况尊驾是否真丢了马还是问题。”

  夏侯杰怒道:“夏侯某登山之时,骑了一匹黑马,乃有目共睹之事实,难道夏侯某还会讹诈贵派不成!”

  元空正想说话,旁边闪过一名僧人道:“师兄!夏侯施主是个有身份的人,大概不会硬赖我们一匹马,他丢了马是在少林的地界上,我们多少有点责任……”

  元空想了一下点头道:“现在正是香季,游客很多,也许有人顺手牵走了你的马,这虽然不关我们的事,但我们可以赔你一匹。夏侯杰,我们这么做只是为了少林的盛誉,并不是巴结你这个剑会盟主!”

  夏侯杰冷笑道:“大师的确很讲义气!”

  元空没有理他,只是对那僧人道:“元朗师弟,你到马厩里去牵一匹马来!”

  夏侯杰道:“大师如果不熟悉马性,最好还是另外换个人,在下那头坐马性子很烈,不太容易驾驭!”

  元空声音一沉道:“慢来!你说什么?”

  夏侯杰微笑道:“在下只是先对元朗大师打个招呼,敝骑的确是顽劣得很,牵它进来的那位师父知道得很清楚!”

  元空怒声道:“你是说我们偷了你的马?”

  夏侯杰笑道:“在下没有这样说,也许是贵寺怕在下的坐骑被别人偷走了,先牵进来看管一下……”

  元空怒叫道:“胡说,少林弟子绝不会做这种事!”

  夏侯杰道:“大师何不问问清楚再说呢!”

  元空道:“不必问,是我下的命令不许你进门的!”

  夏侯杰冷笑道:“人不许进门,马倒受到了款待,少林既以佛门慈悲为旨,为何重兽而轻人呢!”

  元空忍不住叫道:“夏侯杰,本座因为掌门人入关事大,不愿多生是非,才对你如此客气,如果你这样不识好歹,本座也就不客气了!”

  夏侯杰道:“如此说来,大师根本不知道有人将在下的坐骑牵进来了?”

  元空叫道:“本座只知道绝无此事!”

  夏侯杰道:“可是敞骑确在贵寺!”

  元空脸色在黑暗中看不出有何变化。不过他的声音已充满愤怒地大叫道:“夏侯杰!

  少林寺可不是江湖人撒野的地方,如果你不是剑会盟主,本座早已下令对付你了。”

  夏侯杰沉着地道:“在下并非以剑会盟主的身份前来炫耀的!”

  元空叫道:“因为你是剑会盟主,如果在少林受了伤或者丢了命。江湖上会以为少林嫉妒你在剑会上夺了魁而私下报复你。其实你这个盟主身份并不能吓倒人,下次剑会时,少林有把握公开从你手上将盟主取过来。”

  夏侯杰依然平静地道:“争取盟主是以后的事,目前在下只想取回坐骑!”

  元空怒道:“你一定认为是本寺取了你的马匹?”

  夏侯杰道:“不错!在下若无相当把握,也不敢轻易开罪少林,谁不知道少林在江湖上的威势!”

  他语气虽然平淡,隐约间也流露出胸中的怒意与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