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当着了一身裉了色的宫服的贺公主来到翰成面前时,翰成大吃一惊:出了什么大事?怎么这才几天未见,一个活泼泼的贺妹妹竟成了这样儿?
元宵节刚过,贺公主便被母亲带来的一个意外消息震惊了:父皇已经和朝中众大臣议定把自己聘与大司马尉迟迥的儿子尉迟公子为妻!
贺公主似被人砸了一棍,呆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稍顷,突然长跪在母亲面前失声痛哭起来!因满腹心思无法明说,竟是越哭越痛,任凭母亲怎么问、怎么哄,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李娘娘甚是诧异:女儿长这么大,除了陛下要她去突厥和亲那次,还从未见她在自己面前如此痛哭过!就是那次突厥逼亲之时,公主还敢拚死反抗,也能说出为何不肯嫁突厥太子的原故。这次为何只是痛哭如此,却说不出原故来?
娘娘一边拉她起身,一边劝慰道:“女儿快起来!女儿如此伤心所为何故?这次你父皇不是把你远嫁它国,而是三代王公、附马世家的尉迟府上。女儿自小与佑公子也曾相识,元宵节那天又见过他,无论学识相貌还是骑射武功样样过人。这样的人物,女儿还看不上么?”
因见公主仍旧悲咽不已,李娘娘更是惊愕不解了:“女儿,为了你,朝廷又格外晋他为三品武职,将来效力朝廷,自然还有机会晋升。依娘看来,这门亲事并什么无不妥之处,我儿何故竟致烦痛如此?”
末了,在李妃的细心盘问下,公主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不料娘娘闻听大惊失色:“天哪!这如何了得?你……你竟忘了你是大周公主了么?尉迟公子哪一点不比那个奶娘的儿子强啊?你竟敢……”
“凭他是神仙圣人,女儿此生非周家不嫁!”
“休得胡说!我儿莫非糊涂了不成?漫说你是堂堂的大周国公主了,就算一般皇族子女的婚嫁,也必得为听命朝廷的。就算没有尉迟家,你父皇也自会把你嫁到别的家势显赫、数代王公之家的子弟。哪里会允许你嫁一介寒门子弟、宫中仆妇的儿子啊?!”娘娘又气又急地流泪劝说公主。
“母亲,翰成哥虽出身平民,却是文功武卫过人之人。不仅谙知兵法、勇威过人,还建下大功,并曾救了我哥的性命!母亲,像翰成哥这样文韬武略过人、志向远大的人,终究会成为国家栋梁之材的!女儿恳求母妃和皇兄成全。”公主哭道。
“女儿休得胡言乱语!此事谁也帮不了你,只怕还会被你连累。上次你拒婚不嫁,那是因为你父皇也舍不得你远嫁大漠酷寒的塞北。这次你不嫁三代王公的尉迟家,却去做一个仆妇的儿媳妇,漫说母亲只是一介没有家族靠山、自身难保的嫔妃了,就算母亲是他国公主、大周皇后,就算是当今你皇祖奶奶,以能成全你么?”李妃心烦起来。
“母亲是经过大坎坷过来的人,当知人生富贵荣华、贫贱生死统不过瞬息烟云。他随哥哥平西已立有大功,并两次救助哥哥,医治士兵,若父皇能按功论赏、赐爵加官,他便可与女儿比肩,有何不妥?再说,奶娘不是已为宫中五品掌衣女官了么?周将军不是也为四品扬威将军了么?清知女儿并不看重荣华享乐,难道连孩儿这唯一的心愿竟也不肯设法成全吗?”公主依旧恳求道。
娘娘道:“女儿,你真是痴心妄想。就算他能凭武功做了大将军、上大将军甚至开府大将军,又如何能与尉迟家、窦炽家、李柱国、隋国公那些世代王公之家相比?他们这些王公勋爵树大根深,功高权重,各大王公家族之间又有着盘根错节的姻亲联结,平时,就连你父皇也对他们礼让三分的啊!”
“母亲,女儿不管什么王公世家、柱国将军,女儿就想和那农妇的儿子去过百姓的日子。如果母妃皇兄和父皇都不肯答应女儿,纵然这世上千百条生路都堵上了,总还有一条死路,只怕谁也拦不住的!”
娘娘的脸色青白起来,咬着牙说:“我儿,这次你就是真的死了,你父皇也不会答应你嫁那奶娘之子的!今天是娘知道你这份心思。若是他人得知,只怕那周家儿子连今天晚上都活不过去了!”
公主听了母亲的话,又惊又痛:“母亲!女儿即使不能和他同生,也要和他同死……”
公主丢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紫云殿。
李妃见女儿竟这般死心,又气又痛又怜,因怕公主出什么事,急忙令两位心腹悄悄跟着,有什么异常举动赶快来报。
议定尉迟公子与贺公主的婚事后,武帝令孝伯与宁蜀公商议嫁娶之事。
孰知,那尉迟公子连着两番上奏,感激圣眷隆恩,然自己未曾为国家朝廷效犬马之力,不愿受领朝廷格外恩赐。奏请圣准自己建立武勋后正大光明地得以晋封。并奏请以三年为限,恩准他离京西戍蜀秦边地,沙场建功后再迎娶公主。武帝心下赞叹尉迟公子的志气,禁不住他两番三次的上奏,便来到后宫与李妃商议此事。
李妃见尉迟公子奏请缓娶公主,便感到事情还有转机,不觉松了一口气:“陛下,公主年龄尚小,加上突厥逼亲时撞伤,时有晕痛发作,尚未平复,曾在臣妾面前透露眼下最恨婚嫁二字,臣妾暗里还在担心呢。眼下尉迟公子执意如此,公主若能留在宫疗养两年身心,倒正合了臣妾的私心了。”
武帝闻言,当下便敕准了尉迟公子的奏请。只因挂念姑母大长公主年迈之人,子孙又多不在京城,便同时诏令尉迟佑之父尉迟迥还京,总理京师宿卫之职。
大长公主见聘定公主之后,佑儿仍旧执意还要离京,又见陛下特诏长子尉迟迥还京,虽心下不乐,却也没有阻拦的理由了。
上元过后,武帝率部南巡,诏敕太子留守京师实习署理朝政。
太子在京中每日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的懈怠,而且每日早晚总要先过紫云殿来问候母妃一番。
因为公主的原故,李妃又几番询问了一番有关周家儿子的情形。太子把周将军从比武夺魁到跟随自己出征,从以少林药方为大军治病到以奇谋胜敌,细细地对母妃说了一番。又感叹道:“父皇对周将军这人也很赞赏的。曾对儿臣说,可惜周将军出身寒门。若为公侯子弟,必可成为朝廷国家的栋梁。”
李妃暗自思量,若果然这样的话,女儿倒也算得识人。又想,眼下若是太子在位,此事便有几分指望。周将军不仅人生得英武俊逸,又文韬武略过人,还是太子擢拔起来的亲信。最要紧的是,做为女人,她知道女人最看重的就是两情的相悦。虽说周将军的母亲是奶娘身份,但毕竟还是不同于一般宫人的,一册诏书倒也可以晋封为夫人的。
可是眼下却是根本行不通的!二十多年的夫妻,李妃太清楚了陛下的性情和为人了。他无论如何也决不会允许他的女儿下嫁一个平民的儿子。一如掖宫后位虚设十几年,他也不会册封自己为后一样。除非周将军果然是一位旷世奇才,恐怕也得等到他屡建战功、名振朝野之后,才有可能得到陛下的重视。
然而,自古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真正能身经百战且功勋赫赫,最终又能完好生还者又有几人?即令周将军果有神佛佑护,最终建下百战奇功而不死不残,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而公主眼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又有什么理由一直拖延下去呢?虽说尉迟公子自己提出三年内不谈婚娶,短短的三年又能出什么奇迹?
李妃只有再四地嘱托太子:“皇儿,这十多年来,周将军的母亲对我算得上忠心耿耿第一人。没有她,只怕你妹妹几次都没命了。如今她儿子阵前又救了你的性命,几次立下大功,也当格外提携的。再则,皇儿若能晋升几位自己的心腹将帅,想来也更靠得住一些儿。”
“母亲说的有理。儿臣旧日重文轻武,吐谷浑一战才吃了大亏。儿臣今后要在武功上建树一番。父皇这次出巡前说过,欲再次举兵平定叛服无常的吐谷浑,为来年一举灭齐清除后患。儿臣曾向父皇请缨,求父皇准许儿臣能再次率兵西发。”
“你父皇答应了么?”
“父皇有些耽心,此番是孤军作战。父皇担心皇儿万一有什么闪失。不过父皇倒是询问了皇儿有何破敌之策。皇儿答说与突厥之战中,皇儿用心研磨,发觉对付他们这些西北善骑的游牧部落,一是尽可能不用战车,少用步兵,加强骑射;二是兵不厌诈,声东击西,诱敌入我骰中,再辅之以奇兵、飞兵方可制胜,且忌远征久战。”
一段日子以来一直为公主之事烦恼忧患的李妃,见太子的谈吐举止和文治武功果然比往日进益了,心下不觉欣慰,微笑道:“你父皇的意思呢?”
“父皇南巡之前说,他回京后和朝臣们再商议一下。母亲,战前武将的升迁向有殊例。周将军西进征讨若再建奇功,皇儿再格外奏请父皇,便有望晋他为上品之职了。”
李妃微微点头,如此,事情虽很缈茫,毕竟也有些希望了。
自陛下准了尉迟公子奏请,李妃以为原有三年的日子可以从容打算时,倒也松了口气。谁知,公主身边的宫人突然跑来禀说:平素恁地活泼快活的公主,不知何故,近些日子突然吃斋念佛起来。而且竟连绮罗也不穿、粉黛也不施了。娘娘的心不觉抽紧了——公主这般变化,只怕迟早会引起陛下的注意。
果不其然!
武帝南巡回朝后,因一直忙着朝廷之事,后宫儿女的事一向也并不大留心。直到前两天他在紫云殿的小花园遇到公主,见公主只穿了件素色布袍子,满头青丝也只拿一根竹木发簪挽着,以为女儿是回应了自己新近提出要后宫和臣民节俭一切用度、为来年全面伐齐积蓄一切财力的诏敕,因而在李妃面前刻意夸了一番李妃教导有方,公主知道体恤父皇母妃,懂得顾及国家朝廷。
李妃有些心惊了。怕女儿之事或可瞒得眼前一时,但陛下一旦知道真相后,不知怎样暴怒,更不知会酿下怎样的大祸。此事,李妃对一向信任的独孤氏也不敢露出半点口风。思度良久,觉得还是找奶娘秀月询问一番。
看来,奶娘秀月对此事已有所察。因为李妃话尚未说透,奶娘秀月便惊得脸色青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全身发抖地连连叩头乞罪:“娘娘,此事全是奴婢之责!奴婢任凭娘娘处置。如娘娘恩准,奴婢情愿带儿子躲到天涯海角没人知道的地方去。只要对公主和娘娘有益的,娘娘就是要奴婢去死,奴婢也心甘情愿。”
李妃见说,一面令她起身回话,一面叹气:“这些日子,我仔细想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此事也不能全怪你。事到如今,你也不要怕,怕也无用。叫你来,只为宫中情势险恶,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清知此事份量。陛下一旦闻知此事,你,我,太子和公主倒也罢了,只怕周公子将是首先罹祸的一个。为了众人性命安危,你得设法劝说公主。劝她的话里,不可给她什么指望,也不能让她绝望。至于如何说、如何做才最合适,你自己斟酌分寸吧,别的……我也来试一试吧。”
奶娘秀月流泪叩谢,千恩万谢地去了。
当着了一身裉了色的宫服的公主来到翰成面前时,翰成大吃一惊: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这才几天未见,一个活泼泼的贺妹妹竟憔悴成了这样儿?
当贺公主把陛下已将她聘于尉迟公子、三年后迎娶之事说了一番时,翰成直如一个霹雳
在头顶炸响,眼前一黑,差点没有摔在地上。
贺公主偎在翰成怀里悲咽难抑:“翰成哥,咱们逃离大周,到江南陈国去好不好?要不咱回乡下去,置一块田、两间屋,过耕织渔猎的日子也好。翰成哥,你快带我走吧。”
翰成终于令自己冷静了下来。自己一介出身寒门的普通武将,与大周公主的这段儿女私情,本身就是非常之事。然而,眼下并未到山穷水尽的一天。他不想做东躲西藏的苟且之辈,更不想公主跟着自己过颠沛游离的生涯。
他要汗马取侯之后,堂堂正正地娶回公主,否则宁可离开她。
他掂掇着,那尉迟公子是个公侯之家的纨绔子弟,眼下也不过是因了父辈功勋才被朝廷晋赏了四品闲职,自己却是靠阵前杀敌、建下奇功得来的这个扬威将军!他尉迟公子尚且敢以三年为限、夸下建功立业的海口;自己也是一介血性男儿,为何不敢与尉迟公子一决雌雄?
想到此,一时激发起了他的男儿雄心:“贺妹妹,我在军中,向闻陛下雄图大略,求贤若渴,是一介千古明君!我相信他决不会只在意一个人的出身门第的。我不想做苟且之辈,更不想你跟我过颠宕日子。我要堂堂正正地把你娶回将军府!我一定会比尉迟公子建下更大的丰功奇勋!那时,我会在觐见陛下时,当面请求陛下把你嫁给我,并敢请陛下无论是以诗词歌赋、圣贤文章还是以剑马武功、兵法谋略为题,与那尉迟公子决一高低。”
公主听了翰成的话,蓦觉心内豁然一亮:父皇一向都是最疼爱自己的。上次自己突厥逼亲,父皇为了自己不受委屈,不惜与突厥国反目开战。而眼下正好尉迟公子自己提出以三年为限迎娶自己,这样就为翰成哥的建功立业留下了时日。而且父皇果然是一向求贤若渴、爱才如命的。她还记得小时候父皇曾为她释解曹操《短歌行》中“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诸句时,常常流露出对曹操雄怀天下、求贤若渴的敬重之情……
想到这些,公主便觉得心下稍稍安定:翰成哥文经武纬过人,若能在三年内沙场建下奇功大勋,自然更会被父皇赏识。加之他原又是皇兄的心腹武将,再有母妃肯暗中成全,皇兄格外奏请提拔,远大前程何愁无望?那时再奏明父皇,请父皇诏准自己从文武大臣中选择一位功名卓著、文韬武略,为大周建有赫赫奇勋的、又是自己中意夫婿,莫非父皇有何理由一定不允?
冰雪乍融,武帝与朝臣议定由太子肩任此番征战的前军主管,滕王为左军管、王谦为右军总管,左右二军先行发兵入吐谷浑境。
太子听从翰成的计策,上奏父皇请在大周境内招募骑术骁勇和善射者八百充实军中。
露布发出后,太子和翰成一起亲自监场选拔,从**得八百善射善骑的壮士充入军中,然后亲自对八百精兵特殊训练。
三月上旬,左右二军直接从益州发兵,太子的前军从京悄悄西发,对外声称讨伐西部乱寇,如此,直到大军挺进吐谷浑境内时,敌国尚未获悉军情。
太子所率的这只兵马穿越吐谷浑边境后,仍旧不草檄露布也不下战书。先由翰成亲自带领几个会说当地土语、长相近似胡番的兵卒,化妆成贩卖土货布帛的商人和化缘的和尚,四处侦察吐谷浑主力驻扎地区敌情。
几天后,获悉吐谷浑国王夸吕驻守伏埃城,城内外驻军约一万八千兵马。另外,有一支主力驻扎于西倾山山阳一带,约计有五六千人马,由吐谷浑大将它娄屯率军驻守。还有一支主力驻在积石山附近,约计四五千人马,由吐谷浑大将洮王率守。
它娄屯和洮王所率的这两支吐军,常年蹲在大周边地,不时入关侵扰劫掠大周牲口财物妇女人口。
众将商定:为防敌兵增援,将大军分为三路,同时击敌。一路由太子和翰成率兵与西倾山的敌兵作战。另一路由太子的叔父滕王、大将军刘雄率领,直奔麦积山拦截敌军援军。第三路王谦总管率军绕道截断伏埃城的吕夸,使其不得增派援军。
前军辅帅翰成在侦察中亲手绘下了吐军城外两个主力大营周围的地形图。在勘察敌情时翰成发觉,西倾山一带敌军大营附近全是半人来高的黄枯白茅。敌军习惯每天都在此自由放马食草。
翰成回营后与太子商议:如今春日到来,风向多从东南吹向西北,正好可用火功当先,然后辅之骑兵突然袭击,先令敌军军心大乱后,再令布以敌军可能突围的几个路口的周兵辅以绊马索、木蒺藜和铁蒺藜拦截,最后令弓箭手掩护,步兵最后再一鼓冲入敌阵血刃残兵。
是夜凌晨,周军依计,翰成与太子分别率两千精骑射手发兵偷袭敌营。
临近西倾山敌营时,为防止下风头的敌营哨兵听出动静,翰成令士兵在马蹄上包上麻棉之类,悄悄包围敌营后,突然以浸了火油的乱箭射向敌营四周的白茅丛。只见火烟霹剥,风随火势顷刻便卷入敌营。
吐谷浑兵士果然个个骁勇善战。虽遭火袭,冲出火海后仍旧拚死抵抗。
翰成冲入烟火未熄的敌阵,八尺长枪横扫直搠、如入无人之境。将威兵自勇。只听一片人喊马嘶声和刀剑相撞声里,大周将士各各奋力冲杀。弓弩手则在外围继续以火箭射烧敌营帐篷和粮草马。敌军虽说两倍多于大周军,却因猝不及防已不成阵,此时或是自相践踏,或有不及寻找兵器被周军所伤,也有乘着黑暗溜出营地奔命的。
这时,吐谷浑大将它娄屯早已全副披挂、率领一帮人马杀了过来。所过处,以一当十。翰成奋力急迎,两人在马背上恶战良久,刀剑相撞声惊心动魄。吐浑另一名叫钟留王的大将,却趁着它娄屯与翰成恶战那时,带着几百名骑兵杀出一条血路、朝西北伏埃城突逃而去。
它娄屯果然勇武过人!不仅剑势凌厉、剑法威猛,且身材魁伟,在马背上看上去竟高出翰成一尺。
翰成四两拨千斤,几次躲过它娄屯的锋芒锐气,以守待攻。待安娄屯连着几十剑劈空、体力和气势都有所减弱时,翰成这才连连出剑。它娄屯迎了一阵,最终招架不及拨马而逃。翰成紧追不舍。它娄屯突然反身甩出一对利镖,翰成急闪身子,利镖剑到底还划破了翰成的胸肋。
翰成立时就觉着胸前有些热湿湿的了。
它娄屯此时逃走,太子一定不备。翰成忍痛拚死紧追不舍,可是他觉得伤口处灼热如烤,料定飞镖上一定蘸有毒液。他感到有些头晕和恶心,但仍旧顽强追敌。最后和它娄屯有几尺距离,因伤口渐渐发作,手中宝剑一直砍不到它娄屯。最后,翰成瞅准机会,奋力把自己的青铜宝剑当做镖枪一样,狠狠地朝它娄屯后背掷去。只见它娄屯在马背猛一个趔趄,一个跟头便栽下马去了。
翰成跳下马,从它娄屯身上拔出自己的宝剑,开始觉得眼乱冒金星,他拿宝剑撑在地上一手扶着,另一手抖着,将师父送给自己的轮回救生丹咽下一粒,又将少林止血散敷在伤口,拨马重新冲回阵前。
吐谷浑兵众见两个主将一死一逃,大周将士顽强威勇,皆无心再战,纷纷弃械投降或是乘乱逃奔。
至此,除了随钟留王一齐逃走的近千人,加上烧死和战死的数百人,此番激战,周军生擒吐谷浑近两千余众。
吐谷浑钟留王带着逃兵一路往西约有四五里时,突然又遭到太子所率的伏兵,吐谷浑众兵在绊马索和铁蒺蓠中纷纷翻跌下马。钟留王的手下众骑也连翻带砸,死伤近百。此时,太子一声令下,乱箭齐发,吐谷浑又死伤了近半,余下数百人纷纷乞求投降。钟留王凭着蛮勇,边杀边突,带伤而逃。另一支径往北部逃去的数百敌众,也被赵将军布下的伏兵尽数拦杀俘获。
当吐谷浑最大的这支主力与大周军交战的同时,由滕王和刘雄所率的兵马与驻扎在积石山南部吐谷浑洮王所率的一支兵马已连续恶战了十数天。此时,太子这路军马及时赶到,两军合力,很快击散了洮王,俘获吐兵数百。洮王带领数百人马一路向伏埃城逃去,又被王谦拦腰杀出、尽皆歼灭。
大军休养了两日,乘势继续西进,和王谦的右军会师,直奔吐谷浑都城伏埃。
吐谷浑可汗夸吕先是惊闻驻扎在西倾山和积石山两支主力皆被大周军大败的音讯,又闻听太子正率三军穿沙漠、渡青海一路直向伏埃城扑来的消息,不知大周太子军此番究有多少兵马,不敢硬战,留下了不足一千的兵力守着城池,自己则带着余部星夜撤逃。
主帅出逃,把守城池的吐谷浑守兵军心已乱,当太子兵分数路大举攻城时,伏埃城内守兵人心惶惶,知道大周军粮草充足,士气高昂,志在必得,仅仅守战了半天,便主动打开城门乞降。
至此,太子从率骑离京西发,不足三月便以大捷而结束了战事。
太子一面令人先头捷报飞送京城,随后携平西大军,押着几千俘兵,一路迭鼓奏乐的凯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