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逆转 第二节

筑路工程的第一期项目总算如期竣工,陈南本以为熬过了难关。

然而,地方政府却迟迟没有将工程款结算给他,这令本来就捉襟见肘的陈南更加为难。

这时候,距离中秋节已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许多劳工都希望能收到一些工钱,以便托人捎带回乡。

好几个劳工整天缠着陈南,搞得他焦头烂额。

筑路工程款未能结算,矿场这边也是处境艰难。

尽管开采出来的锡矿米堆积如山,但还要经过冶炼才能提取锡材。

一直以来,许多华人矿场都是采用土法冶炼,土法冶炼存在着两大缺陷:一是效率慢、成本高;二是规模小、出锡率低。

而洋人的冶炼方法,看似差不多,但冶炼的程序明显要复杂一些,他们在锡矿米中掺入一些特殊的粉末,出锡率竟达到八至九成。

不但远超土法冶炼的出锡率,而且大大节约了成本。

许多华人矿场逐渐放弃土法冶炼,宁愿花钱请洋人师傅帮忙。

无奈洋人师傅难以招架众多矿场的邀请,往往要等候一段时间,这无疑拖慢了华人矿场的资金流转。

周转资金拮据,陈南绞尽脑汁,能想到的方法都想过了,唯一的希望是向刘三才借贷,但陈南却无法说出口。

自己一波三折,刘三才已经给了很大的支持,能够撑得住,就尽量不跟刘三才说,陈南在心里暗暗定下规矩。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陈南却接到了松叔的来信,要急着筹措一笔资金给同盟会,革命党计划要在秋后起事。

事情十万火急,陈南思考再三,决定出卖一套柴油机和抽水机。

陈南火速找梁师傅商量,梁师傅认为还是先跟刘三才说说,这样较为妥当。

出卖柴油机与抽水机,陈南也是迫不得已。

由于刘三才矿场的意外原因,陈南原来积蓄的钱银一下子用完了。

如今刘三才心力交瘁,实在不适宜跟他说。

而梁师傅一直热心安置与资助初来乍到的老乡,想必也是拿不出什么钱银来。

怎么办呢?陈南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刘三才听陈南说要出卖柴油机与抽水机,便明白事出有因,还没有等陈南解释完,就插嘴问:“你需要多少钱?”

“我急需一笔较大数额的资金。”

“你有什么急事?”

“天大的急事,刻不容缓。”

“你能告诉我吗?”

“你是否听过孙中山的名字?”

“哦,他来过槟城。”

“他号召大众起来推翻清朝,如今急需经费。”

“我知道了,但柴油机和抽水机不能卖。”

“我只卖其中一套。”

“你听我说,我们的矿场虽然遭受挫折,但我们已经挺过来了。你将机器出卖,这不单是你个人的事情,还将影响到整个南洋的华人矿场。你知道吗?我们的矿场之所以被洋人折腾,是洋人妒忌我们采用机器开矿。长期以来,他们处心积虑诋毁华人土法开采的锡材杂质多,借机压低我们的锡价。你刚刚为我们出了口气,却又说卖机器,这不但让洋人笑话,而且还伤害了华人的感情。”

“这我明白。但我确实要尽快筹一笔钱。”

“你要多少?你告诉我,我负责两日之内筹措给你。”焦头烂额的陈南一听,接连说:“谢谢刘老板。”刘三才爽朗地说:“你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我也听过孙中山先生的演讲,虽然我不明白什么叫革命,但对国家有利的事情,我岂能袖手旁观。”陈南紧紧握着刘三才的双手,眼眶不禁流出滚烫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