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峰回路转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战如雷霆暴雨,清洗了贫民区中这个小小的道观,但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空气中仍然弥漫着火药味和血腥味。
来犯的敌人全被杀死,众少年拼尽全力死战,自然也无法手下留情抓一两个活的,而且少年们也战死了好几个,剩下的人人带伤。
五辆越野车除了被柳远藤砸毁了一辆,其他几辆都保存完好。几辆越野车上的枪手本来是疯狂向着道观内倾泻子弹,但是在倪勇兄妹俩合作轻易杀死了一辆越野车上的枪手后,其他三辆越野车上的枪手见依仗的高速机枪也不能保自己安全,立即驾车逃跑,但都被倪勇追上杀死。这些枪手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满手血腥,倪勇杀死他们也不会有什么负罪心理。
激战之下,道观也遭了池鱼之殃,一片狼藉,两处厢房都受强力战斗波及而坍塌。
活着的少年们完全没有了白天酒楼胜利的兴奋,有的待在死去的朋友身旁目射仇恨光芒,有的则面露恐惧之色。如此血腥,让这些还没有习惯死亡的少年感到了恐惧、后悔。
倪勇在包扎伤口,神色阴沉。虽然胜利了,但是如此惨烈,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金老大随后的第二波报复。无论他多么天生豪勇,总归还是个少年,心中也对白天的行动产生了一丝悔意。
柳远藤从容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将众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
倪思看着哥哥,长长的睫毛下,秀丽的双眸写满了担忧,她轻声道:“哥,要不我们离开这里吧。”
“好,我们连夜离开,就算金老大想追也追不上我们。”倪勇霍然站起身道,眼神依然坚定冷静。
“我知道一处偏僻的地方可以不用经过城门直接离开璧山城。”一个瘦瘦的少年跟着道。
“柳大叔,你也跟我们一块走吧,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金老大,他,他可能还会派人来的。”倪思邀请柳远藤和他们一块离开。
柳远藤神色淡然,看着众少年道:“金老大不过是二三流的角色,他手下能有多少好手?恐怕他所有的好手都在这里了。若是他知道自己的好手都死在了这里,他应该已经在考虑后路了。”
众少年目瞪口呆,只有倪勇眼睛发亮,大叫道:“对啊,金老大手下三大高手都被我们杀了,他肯定已经没什么人了,那我们还怕什么!柳大叔说得对,金老大如果知道他的好手死光了,那他一定会怕得要死,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又能有什么胆量!”
倪勇越说越兴奋:“我们天亮就把城中所有的兄弟都召集起来,从此以后不用卖菜了,金老大的地盘都是我们的了!哈哈,金老大这头死肥猪,这次是自寻死路!”
一时间,众少年尽皆愕然,不是要跑路吗,怎么,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要全面接收金老大的地盘了?事情变得也太快了吧。
所谓的峰回路转就是如此了,众少年由大悲转化为大喜,都有点不知所措,脑袋转不过弯来,只有倪勇越说越是激动。
“快天亮了,也不用睡回笼觉了,大家把这里收拾收拾。思思,你去做点吃的,打了一夜我都饿了,希望厨房还是完整的。”倪勇条理清楚地吩咐道。
生物本身就有依附强者的心理,倪勇不容置疑的命令,使得众少年惊慌失措的情绪都得到了极大的稳定。
柳远藤也不再多说什么,回到自己的房间。
趁着月光,柳远藤将收获的战利品——那条银链放在桌子上,仔细端详起来。
柳远藤见猎心喜,所以将敌人的银链拿了回来。链子是他最喜欢的武器,当然在这种武器上的造诣也属于一流水平。这银链质地坚韧,光泽度也非常好。
柳远藤将手在银链上轻轻一搓,一抹电光瞬间就在银链上蹿了出去。柳远藤微微点头,脸上露出点点笑容。正如他之前所猜测的,这条银链中掺杂了一些特殊的元素,使得这件武器对能量有着很好的传导性,而且减少了能量在传导过程中的一些损耗。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元素,但是这种东西向来是十分珍贵的。
这才是这条链子的价值所在,至于坚韧、锋利、光泽都是附加的,远不及能量传导性这么重要。
柳远藤开始想着要将这条银链给改造一下,这条链子过于华丽,并不符合他的审美观,当然在一些构造上也还有一些值得改进的地方。
外面,倪勇指挥着众少年忙个不停。看着曾经的伙伴或死或伤,心中难免悲伤,但只要想到美好的未来在等着自己,少年们的精神也振奋起来。
将地面收拾干净,倪勇选了两个机灵的少年立刻召集全城自己的人手,天一亮就去接管金老大的地盘。总不能自己只带两三个人就去了,也显得太寒酸了。
之前,倪勇的地盘太小,养不起许多人,所以收留的很多半大少年都在城里别的地方干活,或是做苦力,或是卖菜,每过几天才集合一次。这一次倪勇要去接管金老大的地盘,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了。
没过多久,院子里已经有三十多个少年了,都是一些距离较近的急忙赶过来的。
天刚亮,匆匆吃了早餐的倪勇就带着全部手下,开着缴获的几辆改装越野车和一些机车兴冲冲地前往金老大的地盘。
路上,没有参与昨晚惨烈战斗的少年都显得格外兴奋,他们甚至唱起歌来,在他们看来,这是他们出人头地的开始。
金老大总共有四块大的地盘,都连在一块。半个小时后,车队就在一家简陋的酒馆前停下,这里就是金老大的一个据点,负责看守这块地盘的金老大的手下们就窝在这里。
倪勇灵活地从车上翻身而下,一个手势,众少年都拿着各自的武器跟在了他的身后。少年们的武器各种各样,还有拿着锅铲和菜刀的。平常他们的日子过得很窘迫,也只有倪勇与少数几个人才有正经的武器,这次倪勇招呼众人一块来,大家只好有什么拿什么了,因此才出现了这么一支杂牌军。
柳远藤也从车上跃下,跟随着众人向酒馆中拥去。
倪勇很聪明,并不是一个只懂得依仗武力的莽夫,为了防止有意外的强大敌人出现,他邀请了柳远藤同行。
在柳远藤眼中,倪勇虽有智谋,但毕竟还嫩了许多。如换做自己,必然带着全部手下直扑金老大的老巢。只要抓住了金老大,他的手下们必然不攻自溃。等到金老大的地盘都变成一盘散沙时,再趁势一举拿下,不会遇到很多阻力。
而现在倪勇选择了金老大的一块地盘作为突破口,显然是对自己信心不足,接管金老大的所有地盘就要花更长的时间,面对更大的阻力,付出更多的代价。
金老大一旦逃走,还要面对金老大卷土重来的压力。
柳远藤并没有提醒他,这都是成长的代价,无论想要成为英雄还是枭雄,百折不挠,都是最基本的素质。
酒馆的门被暴力撞开,一群人挤了进去。
一个凶悍酒保模样的光头大叔愕然看着面前的一大群少年,显然这些拿着棍棒的少年并不是来消费的,但是他并没有什么惧怕,而是轻蔑地冷笑道:“要是不想如同烂狗一样死去,我劝你们不要在这里闹事。”
倪勇杀气腾腾地道:“把这里都砸了。”说完便第一个扑了上去,越过吧台,一脚踢在凶悍酒保的胸口。
“砰”的一声枪响,凶悍酒保三百斤的身体被踢飞出去,他刚刚拿到手中的霰弹枪失去了准头,轰在了吧台上。倪勇跟着一个肘击撞在凶悍酒保的脑袋上,他晕了过去。倪勇从他手中取过霰弹枪,扔给了自己的手下。
枪声惊醒了酒吧后面密室中的人们,虽然是密室,但其实并不隐秘。十几个面貌凶狠的大汉睁着尚未清醒的双眼,拿着钢管、铁棒冲了出来,有两个人手里还拿着枪。
倪勇厉声喝道:“金老大已经完蛋了,你们还不投降!”同时他暗暗聚集暗能量,向着酒馆中的一根柱子劈了一刀。
十几个大汉惊骇地看见,对方手中的刀突然闪过一道红色的光,就出现在五六米外,切豆腐一般将水泥柱子从中斩断。
大汉们一时无言,都被倪勇凶悍的武力所震慑。
忽然一个身材瘦削、面貌阴鸷的汉子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他轻蔑地看着倪勇道:“这么小,也敢学别人来抢地盘,回家吃奶去吧。”
他身体如柳叶般一晃,就已经闪了出去,倪勇连劈两刀都被他飘逸的动作从容躲过。还没劈出第三刀,倪勇就感到胸前一痛,好像被一块大石头给砸中,身体摔了出去。
那汉子继续追了上去,身体就如一团棉絮般在人群中晃来晃去,轻易地就避开了其他少年的拦击,同时还状甚轻易地将两个身体犹如牛犊般的少年给抛飞出去。
他嘿嘿怪笑着,没有人能阻挡他的路。在他的带动下,这一群本已被震慑住的大汉又涌起胆气,狂吼着如同群狼般冲上来。
柳远藤看着那个身材瘦削的家伙,显然这人的表现说明他极其擅长体术,也就是古人类所说的技击。不过,他体内的能量只比普通人强一点,换句话说,他的体力和攻击力都低于拥有天赋的新人类战士。
倪勇虽然刀法粗糙,在纯技巧上不如他,但是他如果不能短时间内解决倪勇,那么他的体力和攻击力的劣势就会显现出来,也就失去了胜利的机会。
很显然,他确实缺乏制胜的技巧,尽管他诡异的身法使他看起来像是个难以打败的家伙。
柳远藤不打算插手,这正是倪勇成长的机会。
在金老大的三层小楼中,他肥胖的身躯正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他脸上显现出愤怒的神色,但是眼中也流露着深深的恐惧。
他呼呼地喘着气,确切的消息已经传来了,他昨晚派出去屠杀贫民区那群胆大妄为的少年的好手一个都没有回来。
他不相信这群手下会叛变,但是他们确实消失了,那么原因只有一个,他派出去的那些精通杀戮的手下都被杀光了。
一想到这个,他就冷汗直流,但是他的恐惧不是来源于那些杀了他手下的悍勇少年,而是来源于另一个人,一个能够主宰他一切的人。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能够给予他一切,同样也能毁灭他。
“把车开过来!马上!”金老大无法再多待一秒,他必须马上行动,否则光是恐惧就足以杀死他。
金老大脸上的肥肉颤抖着,他以与他一身肥肉绝不相称的敏捷快速地披上外套,戴上帽子,一路小跑至楼下,钻入汽车。
半个小时后,汽车驶入一座豪华别墅。
这里是库克罗普斯的住处,曾经是一位将军的官邸,而现在属于璧山城地下控制者库克罗普斯。
一间挂着几幅油画的会客室中,金老大如同一个恐惧的孩子趴在地上,他将头深深地埋在地上,脸上搞不清是冷汗还是泪水,肥胖的身躯瑟瑟颤抖着。
库克罗普斯坐在椅子上,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他的眼中看不出喜恶,如同俯视自己的子民般看着金老大,淡淡地道:“你是说,我派给你坐镇的三个好手,在你抢地盘的过程中被杀死了,而杀死他们,夺走了你一切的竟然只是一群还没有长大的少年?”
“不,不!”金老大分辩道,“主人,他们不只是一群少年那么简单,我怀疑他们的头是新人类,是的,那个家伙很厉害。”
“新人类?”库克罗普斯只是稍微地沉吟了一下,“一个正在成长中的新人类少年,杀了你的人,抢了你的地盘,那么你还有什么用处呢?你的存在,只是在告诉我,这是多么不必要。”
金老大猛地抬起头来,冷汗如泉水般冒出,眼中闪烁着恐惧的光芒,近乎哀求地道:“主人,您不能这么对我,我为您做过很多事……”
库克罗普斯眼中闪过厌恶的神色,走过去,伸手一挥,长着老年斑的手指好像重新焕发了活力,五根指甲迅速生长出来,锋利得犹如刀刃。
“嗤”的一声后,金老大歪身倒地,双手捧着喉咙,但是随着鲜血不可阻挡地涌出,他的生命力迅速离开身体。
库克罗普斯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仔细地擦了擦手指,随手将手帕丢在金老大的身体上。他走出门,对着侍立在一旁的老管家道:“叫人把那个小家伙带过来。”
“是,主人,我会很快将他带到您的面前。”老管家一脸严肃地道。
库克罗普斯正在远去,自语声还不断传来:“正好需要一些生面孔,希望这个小家伙能让我满意。”
此刻,在金老大的地盘上,倪勇正一脸意气风发的神情站在那里,一场大战似乎刚刚结束。
他环顾四周,自己的兄弟们大多没有什么事,他开朗地一笑道:“看来这家酒吧今天是别想营业了。”倪勇的笑容充满鼓舞和魅力,像是一缕阳光,令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的少年们感到温暖。
“金,金老大,是不会放过你的。”那个体术高手似乎还有一些力气,勉强挣扎着道。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柳远藤问倪勇道。
倪勇摸了摸下巴道:“我有些累了,也许需要休息一下。不过,或许一鼓作气把金老大他们冲溃要更好一些。”
柳远藤有些好笑,有时候倪勇表现得很老练,有时候却小孩子一般。
柳远藤道:“若是他得到我们的消息,将剩下三个地盘的人手全部集中起来,那我们可能会面对一两百人。据说,金老大一直都在从事走私枪械的生意,只要对方一半人有枪,我们的处境将会非常危险。”
倪勇在柳远藤说了一半的时候就面露沉思之色,听到最后感到震惊,他断然道:“柳大叔说得不错。柳大叔,你告诉我,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柳远藤道:“金老大才是我们的目标,只要打倒他,他的手下就会不攻自溃,或者产生内讧,谁也不服谁,成为一盘散沙,你的机会就来了。”
倪勇果断地道:“凡是没有受伤的,带上你们的武器,我们去抓金老大。”
众人立即跃上车,飞快地向着金老大的老窝驶去。
当他们刚驶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从另一个方向驶来的十几辆黑色轿车瞬间将倪勇的车队围在中间,迫使他们减速直至停下。每一辆轿车的窗玻璃都降了下来,伸出两支黑洞洞的枪管,而轿车中的冷酷大汉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倪勇的脸色很难看,低声道:“金老大的报复来得真快啊。”他把目光望向柳远藤,似乎希望从柳远藤这里得到一些不同的答案。
柳远藤道:“这些大汉没有杀气,告诉你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对方似乎只是想要和你谈谈,否则,大可以直接开枪杀光我们。”
倪勇点了点头,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他朝身后的众少年道:“都不要乱动,看看他们想干些什么。”
很快,一辆车上走下一个老人,老人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神色严肃。他的目光在柳远藤和倪勇身上来回打量了一下,道:“是你们杀了金老大的手下吗?”
“你是金老大请来的救兵?”倪勇挑衅道。
老人目光冷冷地盯了他一眼,道:“看来你们俩是他们的头,下车吧,我的主人要见你们。”
倪勇道:“他想见我们,就让他自己来。”
老人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平静地道:“粗俗,野蛮,毫无礼貌。记住,我的主人只说要见你们,没说要请你们,你们俩最好自己跟我们走一趟,否则,我只能使用武力。”
老人的话音并不大,却有浓浓的不容置疑的味道。
柳远藤道:“我们去看看吧,这大概是金老大背后的人,真正的大人物,你应该去见见。”
倪勇冷哼了一声,不再强硬,转头对一个手下道:“你们先回去,如果两个小时我们还没有回来,就带上所有的人立刻离开这里。”
柳远藤道:“不用担心,看对方的架势,像是要收服你,顶替金老大的位置。”
柳远藤和倪勇上了对方的车。很快车队驶上一条山路,两边的树林在视线中飞速倒退。没过多久,他们驶入了一个庄园似的地方,园中绿树成行,偶尔树丛中就会看到大汉牵着凶恶的大狗在巡逻。
不久,他们被带到了庄园最里面的一座别墅里,一间金碧辉煌的会客室中。
一个年纪看似刚步入老年的气度深沉的老人缓步走进会客室,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道深沟似的皱纹,但是他仍然精神矍铄,不显丝毫老态。柳远藤可以感觉得到他北极熊般硕大的身躯下,澎湃着强盛的生命力,这令他大为警觉。在他从东联邦政府那边得到的关于库克罗普斯的资料里,可没有说过他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强者。
库克罗普斯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威势,令倪勇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这个悍勇无比的小家伙好像是被北极熊盯着的海豹,眼中流露出不安的神色。但是天生傲骨的他,至少还能保持一定的镇定。
库克罗普斯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在柳远藤和倪勇面上扫过,两人镇定的表情令他生出了一些兴趣。
库克罗普斯沉默地盯着两人十几秒钟,直到倪勇脸色发红,镇定的神色快要崩溃时,他才收回目光,将壮硕的身躯往柔软的沙发里挤了挤,开口道:“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但是你们却不知道金七指是我的手下。你们倒说说看,你们杀了我的人,让我怎么做?”
浑厚的声音本来像是个威严的长者,但说到最后,森然杀气已是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