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第二天早上,宇文忠被云珠打电话的声音搞醒了。
云珠打完电话,兴奋地对他说:“起来吧,起来吧,我们给赵云送东西过去。”
“你跟她约好了?”
“嗯。”
他起了床,漱洗一下,便到楼下去准备早餐。早餐准备好了,他上楼来叫她,发现她正在化妆,便提醒说:“你的妆——是不是化得太浓了?这里的人好像都——不是那样化的。”
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说:“我觉得不浓啊。”
他见时间不早了,只好说:“不浓就好,下去吃早点吧。”
吃完早点,两人拿上礼物出发。
她向他伸出手:“给我。”
“什么给你?”
“车钥匙啊。”
“你能开车?”
“我不能开车吗?我驾龄比你还长呢。”
“但你没有美国的驾照啊。”
“我有中国的驾照。”
“中国的驾照在美国能开?”
“当然能开啊。”
他不太相信:“算了吧,还是别冒险了,等你拿了这边的驾照再开吧。”
“中国驾照可以在美国开车的,你怎么不懂呢?”
“但是——你对这个车也不熟悉啊。”
“你这是自动的,我那辆是手动的,我能开手动的还开不了你自动的?”
他无奈,只好把钥匙给了她。
两人坐进车里,她很老练地把车倒出车库,抓过他手里的遥控,把车库门关上,欢呼说:“哇,自己有车库,真是太棒了!我的车都是停在外面,风吹雨打,心疼死个人了。”
“现在你那车谁在开?”
“还能有谁?当然是我妈在开,难道我爸爸还学得会开车?”
“你不是说你妈妈开车——不老练吗?”
“那怎么办?总不能放着一辆车不开吧?开车这事嘛,就是要开,开得多,自然就老练了。”
“她还是跟崔阿姨轮换着出车?”
“嗯,不过崔阿姨很狡猾的,总是找这个借口那个借口不开自己的车,老开我们家的车。我在家的时候,还好一点,因为有时我把车开走了,她想揩油也揩不到。现在我走了,她肯定次次都要我们家出车了。”
云珠开了一段,开心地嚷嚷:“哇,在美国开车太过瘾了,街上简直没人嘛!”
他叮嘱说:“小心点,小心点,不出事就没什么,万一出事就麻烦了。”
“这车没保险吗?”
“有啊,不保哪能上路?”
“保了险你怕什么?”
“但是——不知道保了你没有。”
云珠哈哈笑起来:“你真是太老土了,车险车险,保的是车嘛,又不是固定保某个人。无论谁开,出了事保险公司都是要赔的。”
“但是保险公司赔了钱,就会涨保险费啊。”
“那倒是真的。你放心,我开车老练得很,肯定不会出事。中国那么拥挤的路上我都开过了,还怕美国这种没人的路?”
一直到顺利抵达赵云的家,他才略略放了心。
他生怕赵云和云珠会吵起来,结果出乎他意料之外,两个女生非但没吵,还亲热得不得了。如果他不是昨天还听云珠抱怨过赵云,今天又听她抱怨过赵云的妈,他肯定以为云珠和赵云是至爱亲朋了。
他发现女生的兴趣都差不多,今天的项目又是参观挂衣间,还到网上去看人家奔(在网上贴自己照片)的照片,十分和谐。
从赵云家出来,坐进车里,他开玩笑说:“我还以为你会和她吵起来呢。”
“吵什么?”
“你们不是——死对头吗?”
“谁说我跟她是死对头?”
“呵呵,不是就好。”
两人顺便到老杨家撞运气,刚好老杨和夫人都在家。老杨的夫人已经大腹便便了,脸色也比较蜡黄,简直不能跟云珠相比,他相当自豪,也比较理解云珠不愿马上生孩子的想法了。
老杨好像也感觉到了,看云珠的眼神比较复杂,有种“你得意个什么?过两天跟我老婆一样”的成分在里面。
两个女人又是一下就成了至爱亲朋,躲到卧室去叽叽咕咕,他和老杨则坐在客厅闲聊。
老杨问:“这就是你国内那个女朋友?”
“嗯。”
“是搞旅游的那个吗?”
“呵呵,我就这么一个女朋友。”
“人长得不错,但是——看上去不踏实。”
“怎么才叫踏实?”
“踏实嘛,就是踏踏实实跟你过一辈子。”
“还早呢,婚都没结——”
“这样的女生,要抓紧点,该办的就要办了,免得夜长梦多。平时盯紧点,不要让她跟美国人接触。”
他笑了一下:“这种事,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盯紧了也没用。”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看我老婆,如果不是我盯得紧,肯定跟美国人跑了。”
“是吗?那要怎么才算盯得紧?”
“首先就不要教会她开车,她不会开车,就寸步难行,到哪去都得叫你送她,你就知道她的行踪,而且时刻跟着她,那就杜绝了很多的——诱惑。”
“她开车不用我教,在国内就有驾照。”
老杨一愣,马上又生一计:“有驾照不怕,车不给她开就行了。”
“她今天已经开过了。”
“那你完了。”
“怎么了?”
“她有驾照,会开车,又这么年轻漂亮,那你不完了还能怎么样?她可以开着车到处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还管得住她?”
“那我怎么办?把她关在家里?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我把她关家里都没用,她不可以上网——搞网恋?”
老杨警惕起来:“你说起网恋,还真提醒了我,我在这方面还没怎么控制你嫂子呢,她一天到晚都挂在网上——”
“算了吧,她孩子都有了,还跟谁网恋啊?”
“那很难说,这里带着孩子私奔的,抛夫弃子改嫁的,又不是没有。”
老杨说着就讲了两个例子,听得他也很心寒。
两个男人为家庭不稳定唏嘘了一阵,老杨问:“你知道期末评估的结果了吗?”
“不知道,系里到现在都没通知我。”
“早通知了,在你信箱里。”
“是吗?我没收到系里发来的email(电邮)啊。”
“不是电邮,是信件,放在系办公室外的信箱里。”
他想起系办公室外的确有一大排信箱,敞口的,每个小格子上都贴着信箱主人的姓名,他印象里都是系里老师的名字,他导师也在其中,但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能跻身教授行列,在那里占一席之地:“那不是系里faculty(教工,教职人员)的信箱吗?”
“助教的信箱也在那里,在最下层。”
“是吗?那我得赶紧去看看,正在担心,不知道下学期命运如何呢。”
“你得了那么高的分,还担个什么心?”
“你知道我的得分?”
“嗯。”
“你怎么会知道?”
“我看到你信箱里有那封信,知道是评估结果,就打开看了一下。”
他很想说“你怎么能私拆我的信件?”,但硬是说不出口,只问:“多少分?”
“3.6。”
他放心了,系里对助教的要求是3.0。
老杨感叹说:“老李只得了1.8,你却得了3.6,都double(翻倍)他了。所以人哪,太耿直了就是不行。像老李那样一针对一线跟湾湾作斗争的,就落得个——被炒鱿鱼的下场。而——”
老杨的“而”没“而”出下文来,但他心里明白,意思就是像他这样不耿直的人,就没被炒鱿鱼。
他声明说:“我也不是不想一针对一线地跟湾湾作斗争,实在是她在我面前——没说什么攻击党和政府的话。”
“那怎么可能呢?攻击党和政府的话,她是一直都在说的,这是她的本性决定的,问题是你听不听得见,听见了敢不敢斗争。你看新年晚会那天,她多猖狂啊!硬是守在门前把我们中国人往台湾那边拉——”
“她也只是想自己搞的晚会热闹些。”
老杨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我总觉得啊,一个人要对得起自己的祖国。我们的祖国是有很多问题,但这个不关外人什么事,我们不能由着外人骂我们的祖国。”
他半开玩笑地说:“湾湾也不能算外人吧?”
“为什么不算外人?”
“台湾不是中国的一部分吗?”
老杨一愣。马上辩解说:“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但那不等于朱——八戒也是中国的一部分,她就相当于国民党,你能说国民党跟共产党是——一家人吗?”
“我也不是共产党。”
“你只能说你不是共产党员,但你不能说你不是共产党。”
他不明白这是个什么逻辑:“呵呵,不是共产党员也算——共产党?”
“共产党员,那是个——你参没参加组织的问题,但是不是共产党——主要是思想感情问题。没有共产党,能有你的今天?我还是那句话,一个人要对得起自己的祖国。”
他知道老杨的逻辑有问题,但不知道问题在哪里,也不想多探讨这个问题,就催促云珠说:“不早了,我们走吧。”
老杨的老婆热情地挽留:“就在这里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不了。”
两人告辞出来后,他开玩笑地问云珠:“你到底是什么法宝啊?一来就跟所有人都搞得这么亲热。我刚来的时候,老杨的老婆恨不得一脚把我踢出去——”
云珠很开心:“真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反正走到哪里都很受人欢迎。”
“老杨提醒我把你盯紧点,怕你跟美国人跑了。”
“哈哈,她老婆也要我把你盯紧点,怕你去花别的女生。”
“你会不会跟美国人跑啰?”
“你会不会花别的女生啰?”
“我这种穷光蛋,花谁呀?给人家都没人要。”
“我这种——语言学校的学生,跟谁跑呀?给人家都没人要。”
“我不许你给人家。”
“我也不许你给人家。”
两个人在打情骂俏中开车来到他系里,他先去自己的信箱拿学生评估结果,看见信已经被撕开了,心里十分不满,总听说美国人保护隐私,这保护的啥呀?信箱上连个门都没有,隐私都让人看完了。
他拿出信,看到自己的总分的确是3.6,有的单项4.0,有的单项3.1,但没有一个3.0以下的,心里很开心,赶快递给云珠看:“这是学生对我的评估。”
“肯定评得很好,我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嘿嘿,3.6,系里只要求3.0就行。”
“我早就叫你别为这事发愁,你不信——”
他导师的信箱也在那块,但他不知道该不该把《奔马》放到导师信箱里去,如果让老杨那样的人看见,肯定又会传得满城风雨面目全非。
云珠建议说:“你等开学之后亲自交给他不好吗?”
“我真的不好意思。”
“为什么?”
“我不会搞这些。”
“那你把我带到他家去,我亲自给他。”
“好像美国学生不兴给导师送礼,可别让他当面拒绝,还训我们一顿。”
“我不相信世界上有不收礼的人。”
“也许就有呢。”
“不收那是嫌礼太少。但我买的这个苏绣很有名的,我对他提提徐悲鸿,他肯定知道。”
“我总觉得——不那么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
他搔搔头:“不瞒你说,我跟他一点私交都没有,他家更是没去过,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我和他就是每周开lab(实验室)会议和one-on-one(单独会面)的时候碰个面,谈的都是学业方面的事——”
“你太不懂美国的交际了。”
“我在哪里都这样。”
“这样就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不会交际,就没有人脉,很多事情你就干不了。”
“这里又不是中国。”
“美国中国都一样,都是人的社会,都要建立人脉。”
“反正我在这方面不行。”
“那你就混不开。”
“混不开就混不开啰。”
他生怕她会生气,但她没有,而是很有信心地说:“不要紧,现在我来了,我来帮你建立人脉。”
两人从系里出来,换成宇文忠开车,逛校园,最后把车开到语言学校那边,在楼前停了车,带云珠进去转了转。
她对C大的印象还不错:“学校还是挺大的,教学设备也挺好,就是城市——荒凉了点。”
他干脆开车把她带到mall(购物中心)里去逛,终于让她改变了看法:“哇,好多名牌店啊!我们B市都没这么多呢。”
但这一招也有副作用,就是差点把他看破产了,因为云珠对那些衣服啊首饰啊包啊鞋啊什么的,都很感兴趣:
“哇,这个包真好看!”
“快看这双鞋,减价百分之七十,真是太合算了!”
“这里还有施华洛世奇(Swarovski)啊!听说连北京上海都没有呢。”
“哇!这里的化妆品怎么这么便宜?看,这个牌子的洗面奶,才二十五美刀啊?国内都卖到好几百人刀了!”
对她的所有惊叹,他都只礼节性地“嗯嗯”两声,不敢附和,更不敢主动提议“我给你买吧”,因为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而云珠看得上的名牌无限。
好在云珠也是个乖孩子,他不主动说买,她也不提买的事,看一通就算了。
最后两人空着手从mall里出来了。
但他很难受,心想要是我有大把的钱该多好,就不用这么装聋作哑了,她说什么好看,我就给她买什么,让她高高兴兴进去,高高兴兴出来。
他决定这个周末就跟餐馆的老板谈谈,要求周末做全天,他知道这样就会把另一个送餐的人挤走,那人叫老张,五十多岁了,腿脚不太灵便,视力又不大好,只能做白天,不能做晚上,白天也跑得比较慢,老板已经有炒掉老张的意思。
如果他去向老板要求周末做两个全天,老板肯定会炒掉老张,让他做全天,那样他每个周末可以多拿一百多块钱。
他对云珠说到这个打算,她很赞成:“能做全天怎么不做全天呢?难道怕钱多了咬手?”
“但是如果我做全天,老板就会把老张炒掉。”
“那又怎么样呢?”
“主要觉得老张挺可怜的——”
“那有什么办法?生活就是竞争,适者生存,能者成功,他能力不行,竞争不过你,就只有自认倒霉,甘拜下风。”
“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就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如果你在什么方面竞争不过他,我相信他不会让着你。”
他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方面竞争不过老张的,所以也没办法想象出老张对他当仁不让的场面。
那天他和云珠还去华人超市买了些菜,准备做顿丰盛的大餐犒劳Grace。以前他总是吃她做的饭,用买菜买米洗碗来抵消。现在云珠来了,就算他抢着买菜买米洗碗,也不能多补偿Grace什么,怎么好意思让她多侍候一个人呢?
他问云珠:“你会不会做饭?”
“我不会,我家的饭都是我妈做的。”
“那怎么办?我也不会做饭,总不能两个人都坐着等Grace做饭我们吃吧?”
“我们学着做吧。”
“只好这样了。”
他开始回忆平时吃的菜是什么样的,以便决定什么菜应该切成什么样。
云珠也积极想办法:“西芹应该切成长条条吧?我看我妈就是切长条条的。”
两人正在厨房手忙脚乱瞎搞一气,Grace回来了,看见他们的成果就哈哈大笑:“哈哈,你们两个,从来没做过饭吧?”
两个人都挺尴尬。
“放下,放下,还是我来吧。”
Grace上楼去换了衣服,下楼来到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做饭。
他和云珠都站旁边观摩。
Grace说:“你们不用站这里学,以后还是我做饭吧,我八小时工作制,下了班就没什么事了,你们都是读书人,八小时内外都有事干,哪里有时间做饭?这几天你们是放假,等你们一开学,都忙得影子都见不着了,我要是等你们做饭吃,肯定饿瘪了。你们俩就别操心做饭的事了,负责洗碗就行了。”
晚上,他掏出当天买的TT(避孕套),举到云珠眼前:“看,这是什么?”
“你什么时候买的?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让你知道还算本事?”
那天晚上,他们在美国的土地上做了第一场爱。
但经过了半年的视频做爱,现在这样面对面地动真格反而不习惯了。考虑到Grace的房间离得不远,两个人行动都很小心,像演默片一样。
开学之后,交通工具成了问题,云珠的课都在白天,上到下午三点就结束了,而他除了上课还要做实验,下班时间没个准稿子,经常会搞到半夜三更。
经过商量,决定还是他开车,早上他和云珠一起去学校,下午如果他有空,就开车送她回家,吃了晚饭再去学校做实验。如果他下午没空的话,她就先把车开回去,等他半夜三更做完实验了,她再到学校来接他。
这样接啊送的没几天,云珠就对他说:“以后你不用送我了,免得你来来回回跑好几趟。”
他以为她决定自己去坐公车,感动地说:“还是我送吧,坐公车要走那么远——”
“我才不坐公车呢。”
“那你下午怎么回家?”
“我同学可以送我。”
“你同学?有车?”
“当然有啊!我们班好些中国人,都有车,有几个就住在我们这个方向,我可以坐他们的顺风车回家。”
他这个人最怕求人,所以也不愿意她去求人:“算了,我们还是坐自己的车吧,无非就是多跑几趟,总比求人强。”
“求什么人啊?”
“你要搭别人便车回家,不求人行吗?”
“这有什么好求人的?顺路的事——”
“那好吧,如果哪天没便车搭,你就打电话告诉我,我开车送你回家。”
“行。”
云珠和Grace处得很好,晚上多半是两个女人在一起聊天,他要么在学校做实验,要么就在楼上做学问。周末也是两个女人一起出去逛街,他去实验室干活。
他从来没见云珠在家学习过,便提醒说:“你上语言学校,是为了考托福GRE的,要不要找几本这方面的书来看?”
“你帮我找吧。”
他去找了几本托福GRE备考的书来,让她有空了就做做里面的题。但他每次回来都看见她在上网,或者在跟Grace聊天,有时还穿上自己或者Grace的衣服,一套套对着镜子拍了照,拿到网上去“奔”。
他问:“你做了托福题了吗?”
“没有。”
“怎么不做呢?”
“太难了,我还没达到那个程度,以后再做吧。”
“那就把英语学习抓紧点。”
“我还抓得不紧?我每节课都去上了——”
他一听就笑了:“难道还有人不是每节课都去上?”
“当然有啊,我们班好多人都不去上课的。”
“真的?那他们花几千块钱交学费干嘛?”
“人家只是要个录取通知好办签证,哪里是真的来读书的?”
他有点惊讶:“你们班学习风气——这么不好?要不要——换个班?”
“换什么呀,都是一样的,上语言学校的人,没几个是为了考托福GRE的,要真想考那个,也用不着到这里来上语言学校,在国内上新东方就行了。要说应考,肯定是新东方厉害,这里的老师懂什么应考?我们班就我一个是土老帽,借钱拉账来读什么语言学校,其他人都是大款的子女,爹妈赚了太多的钱,没处花了,让子女拿着到美国来打水漂。”
“你可不能学那些人,你得好好学英语,争取尽快把托福考过,在美国读学位。我们——家里都不是大款,我们没那些钱打水漂的。”
“我知道。”
但他发现云珠的英语不是一般的差,如果让她说几句英语,听上去还像模像样的,貌似比他的英语还好。但一说到语法啊,词汇啊,那就差老鼻子了。
他很着急,这样下去,得读多少学期的语言学校啊?一学期五千多,一年就是一万多,他省吃俭用外加周末打工,刚好够她的学费和两个人的生活费,如果她要买点什么名牌,或者两边家里出一点事,他就惨了。
但他不敢逼她逼得太狠,知道英语这事也不是逼就逼得出来的,学语言需要时间,尤其是词汇,不日积月累,就是到不了那个数量级。
他对Grace说到自己的担心:“云珠太贪玩了,在家从来不摸书,你以后别陪她玩了。”
“她跑来找我玩,难道我把她轰出去?”
“你就说你——有事。”
她呵呵笑起来:“你拿她没办法了,就让我做恶人?我告诉你,如果她不想学习,我陪不陪她玩,她都不会学习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读一辈子语言学校吧?”
“你放心,她不会读一辈子语言学校的。她根本没读学位的打算,这个语言学校顶多念个一学期两学期,肯定就不会再念了。”
“又不读学位,又不念语言学校,那她干嘛呢?”
“跟你结婚生子做家庭主妇啰。”
他仔细想想,觉得那倒也不坏,也就不为云珠的不学习担心了。
有一天,云珠对他说:“明天周末了,我跟Grace去酒吧玩,行不行?”
“去那干什么?融入美国黑社会?”
“又老土了吧?我们去的是高级酒吧,不是黑社会打架闹事的那种酒吧。”
他跑去向Grace求证:“云珠说你要带她去酒吧?”
“不是我要带她去,是她要我带她去,说了很多次了,我只好叫她去问你。”
“你都答应她了,还问我干什么?”
“我也没全答应,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带她去。”
他咕噜道:“她又不是小孩子,我有什么权利不同意?”
“你要不放心,就跟我们一起去啰。”
云珠马上提要求:“你跟我们一起去可以,但你不要说是我的BF(男友),我们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他很不开心:“为什么?”
“单身女生在酒吧才会有人帮忙买酒啊,带个男朋友,还有谁给你买酒?”
“我给你买不行吗?”
“那多亏本啊!自己掏钱买酒喝,谁还跑那里去?明知道那里的酒比外面贵十倍。”
“那我还是不去吧,不然我还得给别的女生买酒。”
云珠立即嚷起来:“不许你给别的女生买酒!”
“那你怎么允许别的男人给你买酒呢?”
“我——我那是赚了,你给别的女生买酒就是——赔了。”
“那我就一个人在那里傻坐?”
“你又不是女生,你一个人在那里傻坐怕什么?”
“我总得给自己买杯酒吧?如果我空坐那里,人家不把我赶出去了?”
“我不要你去了,你就呆家里,我和Grace姐姐去。”
他想到有Grace在旁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就答应了:“你们去吧,我不去了,我要做实验。Grace,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帮我——盯着点。”
Grace笑着摆手:“她一个大活人,我盯得住?到时候我自己都喝得人事不省了,哪里还顾得上她?”
“如果你们两个都喝醉了,谁来开车?”
云珠说:“她吓唬你的,我们不会喝醉的,只是去开开眼界。”
Grace说:“你怕我们喝醉了不能开车,那你做我们的司机吧,送我们去,接我们回来,如果你要呆那里等我们,也行。”
他怕她们真的喝醉了被人占便宜,或者开车出事,便说:“我跟你们去吧。”
Grace说:“行,不过你得打扮一下,那酒吧档次不低的,你穿沃尔玛的衣服可不行。”
他又退缩了:“我只有沃尔玛的衣服,要么就是国内地摊上买的衣服,要是你们觉得我不够档次,那我还是不去了吧。”
Grace说:“没关系,我可以把我husband(丈夫)的衣服借给你穿——”
她打开挂衣间,指着一排男人的衣服让他挑。
云珠当仁不让帮他挑了一件衬衣和一套西服,还有一条领带。
他不肯穿:“这多——拘束啊,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Grace说:“你不去?她被人拐走了我可不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