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境功利:欲望河畔,冯氏初心辨善恶 视欲如山水,抛却善恶心

我以为欲是一个天然的事物,他本来无所谓善恶,他自是那个样子。他之不可谓为善或恶,正如山水之不可谓为善或恶一样。

——《理想人生》“性善与性恶”

“你的心,决定你所看见的。”畅销小说《我在雨中等你》的主人公恩佐,总是在不停地重复这句颇富哲理的话。确实,世间之事多是如此,有思维能力的人,总是难以用一种最公正客观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间。人们习惯于用心去看,而一旦心这个极具主观的器官加入,世间的事物就不再单纯地以其最初的形态被认知,它们被涂上了一层颜色,一层人们愿意见到,或者愿意相信的颜色。

“欲望”便是如此。悲观主义哲学家叔本华说:“幸福不过是欲望的暂时停止。”于他而言,人生是痛苦的,而欲望就是痛苦的源泉,唯有放下心中的欲望,才能获得人生暂时的平静与幸福。战国时期法家的代表人物韩非子说:“利之所在,皆为贲诸。”在他眼中,人是绝对自私的,每个人都在实践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理论,只要人们的欲望一日不灭,便能生出无穷的力量去追求。

秉持着同样观点的人还有很多。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对欲望心生畏惧,越来越多的人鄙视追求欲望者。或许用“存在即合理”来说明欲望并不准确,但欲望的存在其实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恐怖。

肚子饿的时候,想吃东西,是欲望,叫食欲;疲惫不堪时,想睡觉,是欲望,叫睡欲;见到陌生东西的时候,想要认识与了解,是欲望,叫求知欲……这些欲望每日存在于我们的日常生活当中,它们就像是空气,与我们如影随形,却从来不觉得它们的存在有问题。真正有问题的,是那些无止境的欲望。人们的心往往忽视了正常的欲望,将注意力集中到过度的欲望之上,于是,欲望被加上“恶”的标签,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东西。

冯友兰先生对欲望的解读是相对客观的。他曾看到过《礼记》中“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的记载,也知道程朱理学中的“存天理,灭人欲”。在了解了人们对欲望的不同看法之后,冯友兰先生得出了自己关于欲望的结论:我以为欲是一个天然的事物,他本来无所谓善恶,他自是那个样子。他之不可谓为善或恶,正如山水之不可谓为善或恶一样。后来因为欲之冲突而求和,所求之和,又不能尽包诸欲,于是被包之欲,便幸而被名为善,而被遗落之欲,便不幸而被名为恶了。名为善的,便又被认为天理;名为恶的,又被认为人欲。天理与人欲,又被认为先天根本上相反对的东西,永远不能相合。

如他所言,欲望本是世间普遍存在的一个事物,就如山水一般本无善恶之别。但即便是山水在人们的眼中,也会因心境的不同而变得异彩纷呈,一时为穷山恶水,一时为世外桃源,对人们的生活影响极大的欲望,自然无可避免地会被涂上各种不同的颜色。在有些人眼中,欲望是红色的,有推动人前进的巨大能量;在有些人眼中,欲望是黑色的,有将人引入地狱的诱惑力。

其实,欲望的颜色,取决于人们的心。透过一颗灰暗的心去看,欲望自然是冷色调的;透过一颗灿烂的心去看,欲望自然是暖色调的;而透过一颗纯粹的心去看,欲望才能恢复其本来的透明色。

因而,欲望并非是万恶之源,它和世间的其他事物一样,都是一把双刃剑:人不能没有欲望,没有欲望就没有前进的动力;但人却不能有贪欲,因为,贪欲是无底洞,你永远也填不满它,贪欲只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和麻烦。

面对欲望,如何控制好我们的心,才是至关重要的。让欲也如其他事情一般达到恰好的程度,“各种要求的满足,在恰好处是中。”试着让心回归到最本真、最纯粹的状态,欲望便能如山水般回复其本来的面目——客观存在物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