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辑 邪童正史 隐士尴尬
我从前认为当隐士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专门买了一木《瓦尔登湖》来学习隐士的生活,后来发现只要你可以忍受尴尬不堪的生活,随时都可以当隐士。
《瓦尔登湖》的作者梭罗,他的母亲姐姐住在不到两公里处,每个星期天都会给他送来装满零食的罐子,每次都被梭罗舔得干干净净。还有目击者证明,每次村长摇响了晚餐铃,梭罗就从树林里猛冲出来,于里拿着餐盘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梭罗的隐居生活原本不出名,但是因为他开始到处演讲,宣传过简朴生活——当然,以他自己为蓝本,这才使他的隐居生活出了名,从此,经常有一些旅游者在他的门前徘徊,假装讨水借机会看看他的小屋,除了他到妈妈家舔饼干坛子的时候,他一般都在家。
古代隐士的生活同样不堪……甚至更不堪,因为他们吃的东西都是自己种的,有一个隐士只会种韭菜,他一年一千零九十五顿饭,每顿吃三盘韭菜。
还有的隐士不会种菜,就到别人家隐居去了。有个叫做杨炎的隐士,实在饿得不行,就在宫内任给事的卢黄门家蹭饭。卢给事知道他擅长绘画,想求他绘一幅画,又不好意思开口,就偷偷地给他隐居的家里汇了几千块钱,杨炎非常感动,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画了幅山水。交易成了,他们的关系也变得很尴尬。本来是照顾隐士的自尊心,结果双方成了做生意的人。
在古代,隐士家的门常年大开,要窥探隐士的生活并不需要鬼鬼祟祟,经常有陌生人进来请教问题,参考装演,或者把他们羞辱一顿。《韩非子·外储》说:战国时候,齐国有隐士叫做田仲,宋国人屈谷去见他,仔仔细细地参观了他的小屋,甚至夸了他天花板的装饰,然后送他一只大葫芦,那只大葫芦的唯一优点就是坚硬如石,皮厚无腔。田仲奇怪:“这个葫芦,又不能切开来盛物,也不能用来装酒,毫无用处啊。”屈谷说:“现在你隐居此地,不依赖别人生活,可对国家也毫无用处,就像这个大葫芦一样。”
隐士长久呆在隐居的小屋里,身份会自动发生改变。
唐代有个赶考失利的人,姓萧,不知道叫什么。他不知道听信了谁的话,以为当隐士可以长生不老。于是就当隐士,而且不吃粮食,只吸空气。每天早晨起来屈伸肢体,希望延长寿命。十几年之后,他的头发全白了,脸色枯干,背也驼了,牙齿也有掉的。十几年后,他无意中照了一下镜子,对自己的老相勃然大怒:“我放弃名利,当了隐士,没想到我这么老了,还当XX的隐士!”他连行李都没有收拾,就火速奔下山,当了一个商人。走吧,走吧,人总要学会自己长大。
隐士的时间需要大把大把地打发,所以有些隐士当游戏专家去了。有一个隐士叫做石旻,非常善于猜钩——就是猜哪只手里握着钩。他不当隐士以后,住在张又新兄弟家。晚上闲着没事,跟宾客一块儿玩藏钩。张又新兄弟想试试石是是否真的能凭意念猜钩,把钩藏在帽子的翅里。石旻沉思好长时间,说:“不在手里,嗯……在哥哥的帽子左翅中。”他凭借这一手,在宾客聚会的时候十分吃香,因此而出了名。
很多隐士在自己隐居的房子里开“占卜小屋”。唐朝的时候,有一个田隐士生意很好。一个姓李的人去拜访他。田隐士问:“问事业还是学业,还是问爱情?”小李说:“问事业。”田隐士说:“可做县尉。”小李说:“不应该只是这么个小官。”田隐士说:“你不相信我算了,你问问别的隐士也是一样的。”小李真的不相信他,又跑到楚州问了另一个隐士,那位张隐士说:“你可以做司马。”后来,小李两个官都做过。
一些隐士为了生存就必须种地,因为以前没有农业劳动的经历,反而使他们加倍留心于农业生产。到了后来,不仅成了农民,甚至成了农学家。写《农圃便览》的丁宜曾以前就是一个隐士。
甚至一些妓女,也称自己是隐士。在冬天,天太冷了,嫖客减少了,经常有一些妓女躲在书生家里,免费吃喝,过“隐士生活”。春暖花开的时候,再次出道,生意总是比以前更好些。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隐士是个伪词。因为真隐士并不被人知道,被人知道的又不是真隐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