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辑 谣言的特点 寻我记
我们老师布置写作文,题目是《寻我》,她吩咐要写得有个性一些。一说要有个性,大家各种俗噱头就使出来了。我写的是这样的:
如果我在金庸小说中,我的出场应该是这样的吧:两人正在缠斗之际,忽听房梁上传来一声娇喝:“是谁在那里胡闹?”两人正待抬头看,忽地眼前一花,一少女己从房梁上跳下来。喝,好俊的功夫!再看那少女,身穿一青不青蓝不蓝的布褂子(这个是猪八戒初登场时的穿着),长相也并不显眼,只是浓眉大眼地很有精神。众人把目光移至她腰间的一支玉笔才吃了一惊:“你就是妙笔回春的弟子吗?”那少女并不回话,微微一笑,就翻身至十米开外的地方,众人只见她运气至丹田,吐纳的姿势便是个练家子,只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忽然提起玉笔舞动起来。不见剑身只见剑光闪闪似千军万马,不闻吼声只听平地惊雷竟势如破竹,看热闹的外行人却只觉得她把她的布褂子舞得煞是好看。众人回神之际,却发现少女己不见踪迹,只在青石雕龙的地板上留下一行字……
该是这样的吧。我应该是在武林上惊鸿一瞥就消失无踪的武林高手。只因那个无人不冤、有情皆孽的江湖对我来说太惊险了些。“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我却又不在白鹿岭上,又不在碧鸳湖中。
如果我在琼瑶小说中,我的出场应该是这样的吧:你不相信愁情吗?你真的不相信愁情吗?你看了那个倚在窗边的少女之后,你还是不相信愁情吗?愁情,就在她的心里啊。她用心头的灵目能看见它,它就这样一朵朵盛开又凋谢,竟这样如此清晰地生长着。
该是这样吧,这只是给我的浪漫史的一段铺垫,最后我肯定不会就这样一肚子愁情地空手而归,也许是张三,也许是李四,反正会收获一段非常速配。只是,那个浪漫馆太奇情,太绮丽,我并不属于那里。
如果我在张爱玲小说中,我的出场该是这样的吧:她有一张平淡的脸,如今,这一类的粉扑子脸已经过了时,流行的是湘粤一带女人的糖醋排骨型。她想到这个不雅的比喻,用指尖掐了掐掌心才忍住了笑。但同时,脸也是倔强的,下颚微微突出,不细看也不觉。鼻翼边有一颗痣,就为这一颗痣,她在人间仿佛被着了墨。
该是这样吧,我这一张无聊的脸就可以被调笑许久而无还手之力。我没有能与张爱玲周旋的智力,她的世界于我是太冷清了,也太俗气了,我招架不住。
一场游戏以后,我又跳回了生活。没有跌宕的情节,没有华丽的修饰,没有冷冽的旁观者,还剩下什么呢?生活本身罢了。没有神乎其神的功夫,没有细腻的情思,没有机智的言辞,还剩下谁呢?我自己罢了。
2006年6月课堂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