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THREE 秋/西 第十四章
西嶋果然怒不可遏:“鹫尾小兄弟怎么和麻生走到一块儿了?”
第二天白天的时候,也就是学园祭的前一天,我们围坐在学生食堂的桌子旁吃饭。西嶋喷吐着他的愤怒,捎带着把几粒米粒也喷射了出来。“一切皆有可能。”我委婉地说道。
昨天晚上我给鸠麦打电话,把东堂跟我说的事情告诉了她。“发生这种事情倒也算不上稀奇。那个叫鹫尾的肯定很不安,不知道以后自己靠什么活下去。”鸠麦说道。
“因为他的生活方式不对?”我问道。
“可能吧,销售的工作可能没有那么顺利,再加上麻生对他一通甜言蜜语。”
“咱们要不要联手?”
“是啊,骗他‘这样就能大赚一笔’。”鸠麦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西嶋,怎么办?要不要想个代替方案?”
“代替方案?”西嶋自暴自弃似的往嘴里塞了一堆炸鱼,“咔嚓咔嚓”地大口嚼着。我为了等他的回答,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咀嚼的模样。他嚼了一会儿,说道:“算了吧还是,别干了。”
“不干了?”
“那种内定了冠军的比赛,谁去参加谁就是傻瓜。这是一种对那些想看超能力表演观众的背叛。”
“可是,我们本来也打算用窃听来的东西做冒牌超能力表演的,这也是对观众的一种背叛啊。”
“北村,你这是诡辩。”
“西嶋,你那才是诡辩。”
总而言之,我和西嶋一下子便失去了于劲儿。幸好下一节的外语课今天停课,我们决定坐在教学楼旁的长椅上发呆。
“卷积云这个词真是形象贴切啊。”西嶋指着天空说道。他表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悠闲模样,仿佛一位辛劳了一辈子的上班族,在退休之后失去了奋斗的方向,突然过起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牧歌生活。
不过确实如他所说,在水蓝色的天空中,几朵如同用毛笔勾勒出来的白云飘在空中。那些云朵就像鱼的鳞片一样,美不胜收。
“啊,是东堂。”我的视线往右移动,发现东堂正坐在前面的一个长椅上。我们相隔的距离,正好能看清彼此的面庞。只见她跷着纤纤细腿,看着拿在手里的传单,正在听随身听。
“啊,是啊。”西嶋答道。
我看见一个男生向她走了过去。那个男生我没见过,可能是其他学院的学生吧。他个子很高,穿着一件合身的红色夹克。他和东堂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极为引入注目。
我忍不住感叹道:“这牙真健康。”
东堂面无表情地摘下耳机,听着站在她面前的男生说话,然后和他交谈了几句。过了一会儿,那男生的表情犹如拨云见日一般明朗起来,一口白牙也跟着闪闪生辉,随即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开了。
东堂又把耳机重新戴上。
“他们说了什么?”我问道。
西嶋一点也不隐藏脸上的不快,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啊。”
“那我们问问东堂去。”我站了起来。
“东堂!”
听到我的声音后,她抬起那张精致无比的脸蛋,“啊”了一声,随即摘下耳机。和刚才有些不同,这次她是把两个耳机都取了下来。我觉得她的表情应该是在表示亲密,所以松了一口气。
“你干什么呢?”我暖昧地问道。
她打开手里的传单。“选美大赛?”我一边念着传单上的文字,一边纳闷。
“学园祭上办的吗?”
“好像是。”
“这种选美大赛之类的东西,似乎饱受批评,有人说这是一种性别歧视。”
“我在考虑要不要参加。”东堂说道。
“东堂,你要参加吗?”西嶋发出一声惊呼。
“还在考虑。”
“刚才有人和你说话来着吧。”我决定把话题往前推进一步。
“文学部的大四学生,好像。”
“你们认识?”
“不认识。”东堂板着脸摇了摇头,“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美术馆。”
“美术馆?”这个不太常用的词汇让我吃了一惊,“美丽的美,艺术的术,场馆的馆?”我确认道。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们大学的北边就有一个县立美术馆。
东堂平静地说道:“就是那个美术馆。他说那里的常设展示很有趣。”
“难道你要和他去?”
“不行吗?”
“没有。”我立刻答道,“绝对行。”
“啊,对了。”西嶋说道,随即他用鼻子“哼”了一下,不知道这一声是代表话题的转变,还是表示他很感兴趣。“你现在听什么呢?”他指着耳机问道。
东堂露出些许微笑,标致的脸蛋上十分罕见地浮现出一丝羞红。“Ramones乐队。”她答道,“Too Tough to Die”她说出一串英语单词,似乎是专辑的名称。
“啊。”西嶋摸着镜框说道,“我也喜欢这张专辑。在Ramones乐队发行的专辑里面,我特别喜欢这张。”
“我正在听‘疣猪’那首。这首歌真不错。”东堂说道。
“DeeDeeRamones的那首曲子真是棒极了。”西嶋神情激动地答道。我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心想,美术馆的话题和疣猪的话题比起来,还是美术馆更重要吧。
过了一会儿,东堂问道:“北村和西蝎打算怎么做?”从西南方向射过来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在她身后画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的影子比我们的影子更加成熟,充满了一种人生领先者的威严。
“你问我们怎么做?反正我们不去美术馆。”
“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学园祭的事情。你们不是想打那个麻生一个措手不及嘛。”
“那件事啊,无所谓了已经。”西嶋说道。
我点了点头,十分赞同西嶋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