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采访结束后我开车回家,车子飞快地闪过司考基大道旁一个个模糊的广告牌、店铺和停车场。企业故弄玄虚而不否认一件事时,就是对事实的默认。这恰好是弗朗西丝·艾弗森给我的答案。
我一只手撩过头发。艾弗森和莱尔曾有外遇,从42年底开始,或者在那前后几个月。之后不久她搬到道格拉斯大道的公寓,一年后,如果里克·菲尔德没错的话,就是44年,艾弗森也搬了进去。45年她怀孕了。不久库尔特从战场回来,莱尔与艾弗森分手,库尔特被杀,接着艾弗森自杀。
保罗·艾弗森与库尔特·魏斯的死有关系吗?他是不是出于妒忌而杀了库尔特,然后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而选择自杀?这种推论本来就有点牵强、缺乏理性,现在更加不能确定。
我在桑赛特大道上转过弯向南行驶,随手摇下车窗玻璃。车内立马灌进一股热气,我只好又关上车窗。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艾弗森家族要编出心脏病的故事来。他们不想让保罗·艾弗森的名字牵扯到一点点绯闻,哪怕只是人们私底下悄悄议论。
还可以解释为什么玛丽安要坚持这种说法。
伊利诺伊州竞选联邦参议员的共和党候选人之父涉嫌谋杀一个美国兵的卑劣事件,就算是间接参与的,也会对选举造成伤害。这是吸引眼球的新闻素材。就算不会成为重大丑闻,也会成为一两天的热门话题。甚至会导致选票下跌。他们有必要搪塞这件事。
我转弯驶进哈普路,太阳落在树林后面。难怪玛丽安对我产生了戒备。我既然领她的工资,就应该做个忠诚的员工;但我却挖出了暗示她父亲和另一个女人存在婚外恋的影片,甚至还在她面前展示那段恋情的结晶——大卫。她可能正纳闷我到底站在哪一边,我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信息。
我和她需要心平气静地沟通一下。我要让她知道我不会背叛她。我不是犹大,我永远不会公布那些信息。我把车子开进停车道,对自己的打算很是满意。对,就应该这样做。
用摇控器打开车库门时,我想起了那辆黄褐色汽车。很明显,有人在跟踪我,对我保持密切监视,却又不靠近。为什么?他们想要什么?为什么弗朗西丝客厅的座椅是温热的?我下了车,感觉自己的处境犹如在冰面上打滑,马上就要撞上迎面而来的车流。
“蕾切尔怎样了?”
“大卫?”
“她在外面过得还好吧?”
“很好。”他为什么还打电话来?那晚的行为已经相当明确地表态了。
“她给我发了两次传真,想要回家。”
“不会吧。”
我笑起来。
“不用担心,她的正常反应。”
“怎么回事?”
“开头那几天,我总会收到哭天喊地的传真和信件,要我不顾一切带她回家。然后,过了一个周左右,她就只跟我要口香糖、CD,或钞票了。”
“哦。”
沉默。
好吧,寒喧完了。我该做的都做了。
“艾利,我……上次我们谈话后,我做了一些调查,我想和你见下面。有些事情想和你核对一下。我可以过来。”
于是就有可能被他再拒绝一次?我可不想冒这个险!
“你是对的,你知道,”他继续说。
“警方不愿配合。但我绕开他们另外找到了一条线索。”
“线索?”听起来像个侦探。
“我去市区的图书馆查找了旧报纸,以为可以找到一些关于那件谋杀案的新闻。我翻阅缩微胶卷肯定花了好几个小时,但除了《每日新闻报》上提了几句,一无所获。后来我无意中和一个图书馆管理员聊了一会儿,她告诉我一个女人的名字,说她是研究钢厂历史的专家。她叫乔根森。我准备打电话给她。”
该死。如果他与乔根森联系上,就会知道他母亲的事和那段纪录片,还有保罗……“哇,呃,真有意思。但是,呃,你觉得她能告诉你什么?钢厂与你父亲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错,但和我母亲有。我或许可以通过这个女人找到艾弗森钢厂其他认识我母亲的人。看看他们还记得些什么?”
是啊,谁知道呢?我绞尽脑汁想找点话来说。
“你……你真的觉得那时的人还有活着的?”
“当然。他们也就和你爸爸的年经差不多,不会老到哪儿去。”
“有可能。”我咬着嘴唇,用小到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说,“但……那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难道你不会这样做?”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
事实上,我就是那样做的。
“这简直是草堆里寻针。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这样浪费时间、或者占用那个女人的时间。”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但是,我又知道什么呢?”
“很多。你对警方的判断就是正确的,”他亲切地说。
“我会考虑一下。那么,我们碰个面,怎样?”
“大卫,我明天要起早搭飞机到南部。后天怎样?”
“噢。”他听起来有点失望。
“当然可以;到时我打电话给你。”
我们挂电话时,我听到另一声嘟响,但几乎淹没在我的罪恶感里了。我说谎了,极力掩饰,还试图操纵一个我很在乎的男人。有一件事情我想错了——很明显,我已经成了犹大!
我打电话给爸爸,想要给他说我明天的行程。但没人接。他可能与朋友出去了。我留了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