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好吧。”加马什坐在椅子上,前面是张临时会议桌,“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哈里斯医生的全部报告今早送到了。”波伏瓦说,站在墙上贴着的几张纸前,吹了吹鼻子底下一支未打开盖的马克笔,“莉莲·戴森的脖子是被拧断的,一个动作就完成了。”他模仿了一下拧脖子的动作,“她的脸上和胳膊上都没有瘀青,除了脖子上的一个小点,就在脖子被折断的地方。”
“这告诉了我们什么呢?”探长问。
“说明死亡是瞬间的。”波伏瓦说,一边用粗体字写了下来。他最喜欢这部分工作:写下事实,证据。用墨水写下来,这样事实就变成了真理。“正如我们想的那样,她吓了一跳。哈里斯医生说,凶手既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很可能年纪不会很大。一定的力量和杠杆作用是必须的。凶手的个头很可能会比戴森夫人高。”波伏瓦边说边看着手里的笔记,“她身高只有5英尺5英寸,大多数人都会比她高。”
“克莱拉·莫罗有多高?”拉科斯特问。
两个男人相互看了看。“大约也就这么高,我觉得。”波伏瓦回答。加马什点点头。
很遗憾,这是个相关的问题。
“没有受到其他的侵犯。”波伏瓦继续说,“没有性侵,也没有最近发生过性行为的迹象。她略微超重,但不多。两小时之前在麦当劳用过餐。”
波伏瓦努力不去想象验尸官所发现的“快乐套餐”。
“她胃里还有别的食物吗?”拉科斯特问,“派对上提供的食物?”
“没有。”
“身体里有酒精或者毒品吗?”加马什问。
“没有。”
探长转向拉科斯特。她低头看着笔记,读道:
“莉莲·戴森的前夫是纽约的一个爵士乐号手。他和莉莲是在画展上相遇的。他在鸡尾酒会上演奏,而她是画展的客人。他们相互吸引。很显然,两个人都酗酒。他俩结婚了,有那么一段时间两人似乎都戒酒了。后来就出问题了,两个人都出了问题。他开始吸食可卡因和冰毒,因此被乐队解雇了。他们被从租住的公寓里赶了出去。情况一团糟。最后,她离开了他,又和几个男人勾搭上了。我找到了其中的两个,但其余的没找到。似乎都是些临时的关系,不是真正的关系。而且,似乎她越来越饥不择食。”
“她是不是也吸食可卡因和冰毒呢?”加马什问。
“没有证据。”拉科斯特回答。
“她如何谋生?”探长继续问,“是作为画家,还是评论家?”
“两者都不是。看起来她似乎生活在艺术世界的边缘。”拉科斯特说,低下头继续看笔记。
“那么,她到底做什么?”波伏瓦问。
“哦,一些非法工作。她没有在美国的工作许可。根据我所能收集到的证据,她在美术材料商店非法工作,到处打零工。”
加马什想了想。对于20岁的年轻人来说,这种生活可能令人激动,但是对于一个接近50岁的妇女来说,这会让人疲惫不堪,让人沮丧气馁。
“她也许不吸毒,但是否曾交易毒品?”他问道,“或者卖淫?”
“有可能两个都干过,但最近没有。”拉科斯特回答。
“验尸官说她没有性病迹象,身上也没有针眼或者疤痕。”波伏瓦说,一边看着打印的文件,“我们知道,大多数的低级毒品交易者同时也吸毒。”
“莉莲的父母认为她的丈夫可能已经死了。”探长说。
“是的,”拉科斯特说,“三年前,吸毒过量。”
波伏瓦把男人的名字用笔画了一下。
“加拿大海关记录表明,她去年10月16日从纽约城乘坐巴士过境,”拉科斯特说,“九个月前,她申请了政府福利,并且获得了。”
“她是什么时候加入AA的?”加马什问。
“我不知道。”拉科斯特回答,“我试图联系她的引领人,苏珊·科茨,但没有联系上。谢兹·尼克说她有几天假。”
“是早就安排好的吗?”加马什问,身体前倾。
“我没问。”
“一定要问问。”探长说完站起来,“你要是找到她,告诉我。我也有几个问题要问她。”
他走到桌前,打了个电话。他本可以把名字和号码告诉拉科斯特或者波伏瓦的,但他还是想亲自做这件事。
“首席法官办公室。”那边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
“我能与皮诺特法官先生讲话吗?我是警察局的加马什探长。”
“皮诺特法官今天不在,探长。”
加马什愣住了,非常惊讶,“真的吗?他生病了吗?我昨晚还看见了他,他没提到过什么呀?”
现在轮到皮诺特法官的秘书愣住了,“他今天早上打电话来,说他接下来的几天要在家里工作。”
“这属于例外情况吗?”
“首席法官有权这么做,加马什先生。”她听起来很耐心,尽管很明显他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那我给他家里打。谢谢。”
他接下来试着拨笔记本上的另外一个电话,尼克饭店的电话。
没有,电话那头的女人不耐烦地回答,苏珊不在。她打电话来说来不了了。
那个女人听起来很不高兴。
“她说为什么了吗?”加马什问。
“说她身体不舒服。”
加马什感谢了她,挂了电话,然后又拨苏珊的手机,没打通。挂上电话,他把眼镜拿在手里,轻轻地敲着。
似乎周日晚上见到的AA的人都失踪了。
苏珊·科茨不见了,蒂埃里·皮诺特不见了。
这值得担忧吗?阿尔芒·加马什知道,凶杀案调查中任何人的失踪都值得引起关注,但不是恐慌。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从他站着的地方,可以看到贝拉河,还能看到三松镇。就在这时,他看到一辆车开了过来,停下。这是辆两座的车,造型优美,崭新锃亮,很昂贵,与住户院子前停着的那些旧车形成鲜明反差。
一个男人从车子里钻出来,四下张望着。他看起来犹豫不决,但并没有迷路。
然后他很有把握地走进了小酒馆。
加马什看着,眼睛眯了起来。
“哈!”他嘀咕着,转过身,看了看墙上的钟。将近中午了。
探长拿起桌上那本厚书。
“我要去小酒馆。”他说,看到了拉科斯特和波伏瓦脸上会意的笑容。
不能怪罪他们什么。
加马什的眼睛逐渐适应着小酒馆内的昏暗。外面已经很暖和了,但是室内的两个壁炉里仍生着火。
就好像走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有着它自己的气氛和季节。这里永远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永远气候适宜。
“欢迎,老主顾!”加布里喊道,从光亮的长长吧台后面挥着手,“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想我了吗?”
“我们永远不要谈感情,加布里。”加马什打趣道,“这会让奥利维耶和蕾娜·玛丽受不了的。”
“太正确了。”加布里大笑道,从吧台后跑出来,递给探长一根甘草棒,“我也听说最好要压抑自己的情感。”
加马什把甘草棒放在嘴里,像吸烟一样。
“很有欧洲大陆典范,”加布里说,点头表示赞许,“很像梅格雷探长。”
“谢谢。是我喜欢的样子。”
“不到外面去坐吗?”加布里问,指了指露台。那里有几张圆桌,上面撑着樱桃伞,几个村民围坐在桌边呷着咖啡,还有几个在喝着开胃酒。
“不,我在找个人。”
阿尔芒·加马什指了指酒馆深处,火炉旁边的那张桌子。在那里舒舒服服地坐着,看起来绝对放松和自在的人,正是画廊老板丹尼斯·福廷。
“不过,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加马什说,“福廷先生在克莱拉画展预展那天跟你说话了吗?”
“在蒙特利尔?是的。”加布里笑道,“他当然说了。他道歉来着。”
“他说什么了?”
“他的原话是,‘我非常抱歉曾叫你该死的假娘们。’引用完毕。”加布里盯着加马什,“我本来就是,你知道的。”
“我听说过传言,但是被人这么称呼可不好。”
加布里摇摇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很可能也不是最后一次。但你说得没错,永远不会不在意,感觉总像是个新伤。”
两人看着那位漫不经心的画商。福廷显出无精打采又很放松的样子。
加布里笑了,“实际上,我挺喜欢他。曾经这样称呼过我的人,并没有几个向我道歉。得给他记上一分。他也向克莱拉道了歉,因为曾经那样恶劣地对待过她。”
看来画廊老板之前说的是实话,加马什想。
“周六晚上这里的派对他也来了,克莱拉邀请了他。”加布里说,跟着探长的目光,“但我注意到他没待多久。”
“他是没久待。”
“那他又回来干什么?”
加马什也在考虑同样的问题。几分钟前他看到了丹尼斯·福廷,他来也正是为了这个问题。
“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加马什说,向福廷走去。后者从座位上站起来。
两人握了手。
“我本没这个计划。但是周一画廊休息,而且我在考虑着——”
“考虑什么?”
两人坐在扶手椅里。加布里给加马什端来一杯柠檬汁。
“你刚才说你在考虑——?”加马什问。
“考虑昨天你在我那里说的话。”
“关于谋杀案?”
丹尼斯·福廷红了脸,“哦,不。是关于弗朗索瓦·马鲁瓦和安德烈·卡斯顿圭两个人还在这里的事。”
加马什知道画廊老板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希望他继续说下去,“怎么?”
福廷咧开嘴笑了,那是一种消除戒备的孩子气的笑,“我们这些艺术世界里的人喜欢认为自己是反叛者,我行我素的人,自由的灵魂。不管是智力还是直觉都超越其他人之上。但是他们所说的‘艺术当权派’不是毫无来由的。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是追随者。如果一个画商在哪个画家身边嗅来嗅去,那用不了多久,其他人也会加入进来。我们喜欢跟风。一种现象就这么被创造出来了。不是因为这画家比其他人要好多少,而是因为画商们有团体性思维,或者说羊群心理。突然间,他们就都决定想要某一位画家了。”
“他们?”
“我们。”他更正道,显得不太情愿。加马什又一次注意到那股恼怒似乎从来就没有远离福廷。
“而那位画家就成了下一个红极一时的大人物?”
“很可能。如果只是卡斯顿圭,我还不会担心,或者甚至只是马鲁瓦。可是他们两个人同时?”
“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人还在这里?”加马什问。他知道为什么,马鲁瓦已经告诉过他,但他还是想听福廷的解释。
“当然是莫罗夫妇。”
“这就是你来这里的原因吗?”
“还能有什么?”
恐惧和贪婪,马鲁瓦曾经说过。这就是在艺术世界那辉煌的外表下搅动着的力量,也是驱动福廷坐在这个安静的小酒馆里的力量。
让·居伊·波伏瓦拿起丁零作响的电话。
“波伏瓦警官?我是克莱拉·莫罗。”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耳语。
“怎么了?”波伏瓦也本能地压低了声音。坐在他桌子旁的拉科斯特探员也探过身来。
“我们后院有个人,是个陌生人。”
波伏瓦抬起脚,“他在干什么?”
“在看。”克莱拉小声说,“看着莉莲被害的地方。”
拉科斯特探员站在村庄绿地的边缘,异常警觉。
她的左侧,波伏瓦警官正悄悄地绕向莫罗家的小房子。她的右方,加马什探长在草地上轻轻地走着。他们小心翼翼,以防惊动了房子后面的人。
遛狗的村民们停了下来,谈话声逐渐变小,直至消失。很快,整个三松镇寂静下来,等待着,观看着。
拉科斯特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保护村民们,如果到了这个地步。不管后面是什么人,只要他越过了探长,越过了波伏瓦,那么,拉科斯特就是最后的一道防线了。
她能够摸到挂在髋骨上枪套里的手枪,藏在那时尚的上衣下面。但她没有把枪拿出来,现在还没有。加马什探长不止一次地训练他们,除非你确实要用枪,否则不要把它拔出来。
射击,让歹徒停下来。不要瞄准腿或者胳膊,要瞄准躯干。
不一定非要杀死他,但也绝不能错失目标。因为一旦拔出了武器,那就意味着其他的一切都已经失败,都被挣脱。
一幅场景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探长倒在了地上,想要说点什么。他双目怒视,努力要瞄准。他的手满是鲜血,他的结婚戒指被鲜血浸泡着。他的手上有那么多的血。
她把思绪拖了回来,集中精力。
波伏瓦和加马什都消失了。她所能看见的,就是阳光下那座安静的小农舍。她所能听到的,就是自己的心在怦怦地跳着,跳着。
加马什探长绕过了农舍拐角,停下了。
背对着他的,是个女人。他几乎能确信这是谁,但还是想搞准。他也几乎确信她不会伤人,但在他放松警惕之前,还是想搞准。
加马什向左扫了一眼,看到波伏瓦站在那里,满眼警惕,但不再惊恐。探长抬起左手,示意波伏瓦待在那里不要动。
“你好。”加马什喊道。女人跳了起来,尖叫一声,转过身。
“天哪,”苏珊喊道,“你要吓死我了。”
加马什微微一笑,“对不起。但你也要把克莱拉·莫罗吓死了。”
苏珊向农舍看去,看到克莱拉站在厨房的窗前。苏珊向她轻轻挥了下手,歉意地笑了一下。克莱拉迟疑了片刻,也挥了下手。
“对不起。”苏珊说。这时她注意到了波伏瓦,站在花园另一侧几英尺开外的地方,“我确实没啥危险性,你们知道。也许会比较愚蠢,但没有危险性。”
波伏瓦瞪着她。依他的经验看来,愚蠢的人从来没有危险,但他们同时也是最可怕的。愚蠢同样导致很多犯罪事件,如同愤怒和贪婪。他缓和了一下脸色,走向他们,对探长耳语。
“我去告诉拉科斯特这里没事了。”
“好的。”探长回答,“这里我来负责。”
波伏瓦的眼神越过他的肩膀,看了看苏珊,摇了摇头。
愚蠢的女人。
“那么,”等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加马什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来看看莉莲被害的地方。昨晚我睡不着觉,一直在想这件事,越来越清醒。莉莲被害了,是被谋杀的。”
但她看起来好像还不相信这个事实。
“我得过去看看,看看事情发生的地方。你说过你会在这里,我想帮你的忙。”
“帮忙?怎么帮?”
现在轮到苏珊惊讶了,“除非这是个错误或者随机性攻击,否则就是有人故意杀了莉莲。你不这么认为吗?”
加马什点点头,认真地看着这个女人。
“有人想要莉莲死。但会是谁呢?”
“还有为什么呢?”探长接道。
“没错。也许我能帮着回答‘为什么’这个问题。”
“怎么?”
“真的。”苏珊笑着说,回过身,看到花园里随风飘动的黄色警戒胶带围出来的洞,笑容消失了,“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莉莲,甚至超过她的父母,很可能比她自己还了解。我能帮助你。”
她盯着他深棕色的眼睛。她目空一切,随时准备战斗。但她没有准备好的,是在他眼睛里看到的东西,思考。
他在思考她的话。不是不屑她的话,也不是想和她争论。阿尔芒·加马什在思考她说的话,还有他听到的东西。
探长研究着面前这个精力充沛的女人。她的衣服太紧了,而且也搭配不当。这是有创意呢,还是不会穿衣服?她是看不到自己呢,还是根本不在意自己什么样?
她看起来很愚蠢,甚至自称愚蠢。
但她不蠢。她的目光精明,她的话甚至更精明。
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被害人。她是专门来帮忙的。但这是她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吗?
“你们好。”克莱拉试探着说,从厨房后门出来,朝他们走去。
苏珊立刻转过身,盯着对方,然后走向克莱拉,伸出手。
“哦,对不起。我本该先敲门得到你们允许的,而不该直接闯进你家的花园。我不知道当时怎么了。我的名字叫苏珊·科茨。”
当两个女人寒暄时,加马什的目光从苏珊身上回到了花园,看到了地上插着的祈祷棍。他想起了默娜在棍子下面找到的东西。
初学者晶片,来自AA的。
开始他以为这属于被害人的,但现在他怀疑了。也许属于凶手的?这是否解释了为什么苏珊不请自来地出现在花园里?
她会不会在找丢失的那枚硬币?她自己的硬币?而不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了它?
克莱拉在向苏珊描述发现莉莲尸体时的情况。
讲完后,克莱拉问:“你是莉莲的朋友吗?”
“算是吧。我们有些共同的朋友。”
“你是位画家?”克莱拉问道,打量着面前这个年纪比她大的女人,还有她的衣着打扮。
“勉强算是吧。”苏珊笑道,“跟你不是一个级别的。我自认为我的作品很直观,但批评家们说它们不怎么样。”
两个女人都大笑起来。
在她们身后,只有加马什看得到,祈祷棍上的彩带飘动着,就好像在捕捉她们的笑。
“嗯,我的作品被称作是‘不怎么样’已经很多年了,”克莱拉承认道,“但大多数时候,它们只‘啥都不是’,甚至没有受到过注意。这是我记忆中的第一次画展。”
两个女人交换着对艺术的看法,加马什听着。这是一位画家的人生记录,是自我和创作相平衡的记录,是自我和创作相斗争的记录。
是努力不去在意,不要过多地在意。
“我没有去参观你的画展,”苏珊说,“那对我来说太高级了。我更有可能是端汉堡的人,而不是吃它们的人。但我听说非常好,祝贺你。我计划一有机会就过去看看。”
“我们可以一起去。”克莱拉提议道,“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谢谢。”苏珊说,“要早知道你这么好,我几年前就该来了。”
她四下里看看,没再说话。
“你在想什么?”克莱拉问。
苏珊微笑着说:“我实际上想的是对比。在这样宁静的地方发生的暴力,那么丑恶的事情发生在这里。”
然后她们都望着这宁静的花园,最后目光落在了黄色警戒胶带圈起来的地方。
“那是什么?”
“那是祈祷棍。”克莱拉说。
三个人都盯着相互交错的丝带。克莱拉突然有了个主意。她解释了一下仪式的过程,然后问道:“你愿意系一根丝带吗?”
苏珊想了一下,“我非常愿意。谢谢。”
“几分钟后我就回来。”克莱拉向两个人点点头,转身向村庄走去。
“很好的女人。”苏珊说,看着她离开,“希望她能一直这样。”
“你怀疑?”加马什问。
“成功会玩弄你,但失败也会。”她再次大笑起来,随后沉默下来。
“你为什么认为莉莲·戴森是被谋杀的?”他问。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知道?”
“因为我同意你的观点。你比其他任何人都更了解她,比她自己更了解她。你知道她的秘密,而你现在正准备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