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次口述

2009年2月20日下午2:30~4:30

蔡德贵:在重友这部分,交往的朋友里边,来往比较密切的,臧克家是老朋友,还有田德望是不是也是来往比较多的?

季羡林:田德望,我们是,我清华的同学,比我早。

蔡德贵:然后在德国来往就多一点。

季羡林:他本来是这样子,他是公费啊,到意大利留学,后来公费没用完,就到德国去了。

蔡德贵:田德望在德国待的时间不长。

季羡林:不长。到那里学什么?学波斯语。

蔡德贵:也在哥廷根大学啊?

季羡林:嗯。我们那个研究所啊,在高斯—韦伯楼,是实验电报的。

蔡德贵:那您是先到的,田德望后来到的。

季羡林:因为我在那里,他才去的。

蔡德贵:那他是扑着您去的。

季羡林:对。熟人么。我们这个研究所,外边一个大房子啊,是斯拉夫语研究所,和这个波斯语研究所。开门进去,就是梵文、巴利文研究所。在一个房子里面,高斯—韦伯楼。

蔡德贵:他在那里没有待多长时间。

季羡林:时间很短。反正是时间不长,不到1年。

蔡德贵:回来以后,您和他还住过一个楼啊?

季羡林:嗯。住过一个楼。

蔡德贵:然后和邓广铭联系也比较多啊?

季羡林:邓广铭我们是老乡,山东老乡。

……

季羡林:原来不是这个解放前后涨工资吗?最初有几个老先生,涨工资开始先考虑他们,到后来不知是谁,提出这个一级教授,这个名词,就是大家评啦,就不能靠老资格了。后来这个评还是相当严的,吴组缃那个时候是有名的作家,作协的书记处书记,结果没有评上一级教授,评上二级。证明要求是很严的。

蔡德贵:听说那一次教授评级,全国一共才56个一级教授,北大据说占有28个。

季羡林:哦。这个数字我都不知道。

蔡德贵:文科只有7个。陈岱孙是最大的,最小的是您。陈岱孙是不是比翦伯赞大?

季羡林:一辈人,比我高一辈。大概是大十岁,我1911,他1901。

蔡德贵:邓广铭就没有份儿了。

季羡林:邓广铭没有,没有一级。

蔡德贵:您拿着饭盒去吃饭,叫一级来了,一级来了。

季羡林:那是一种什么心理呢?

蔡德贵:反正带有嫉妒,也有羡慕。季先生当上了,我怎么就当不上呢?您是最小的么。

季羡林:对。你说得对。一级来了。我们几个人里面就我一个人一级。所以错不了,一级来了,就是季羡林来了。

蔡德贵:那时候有没有人敲竹杠,请您请客呢?

季羡林:没有。因为那个评的是好多人哪,参加啊,像吴组缃我刚才讲了,著名的作家,他那个成名的小说《一千八百担》。

蔡德贵:那个小说当时名气很大。邓广铭是几级呢?三级吧?

季羡林:三级。

蔡德贵:第一次冯友兰先生都没有一级,是二级。他恐怕是政治原因。

季羡林:他是政治问题,因为他这个,想当蒋介石的帝王师,冯先生这个人哪,是太那个,老于世故。他这个反正在知识分子里边,威望不是很高的。

蔡德贵:所以头几年,批判他的文章对他有非议,尤其是“文革”当中跟着四人帮走。我觉得,冯先生“文革”当中摇摆不定,正好说明高压政治问题的厉害。他晚年不一定是当帝王师了,是保自己了。

季羡林:后来不是《中国哲学史新编》最后一卷。

蔡德贵:大陆原来不让出了,香港出了以后,大陆在编辑《三松堂全集》的时候,也收进去了,第7卷,回归到他的《新理学》的时代了。正好说明您的观点:哲学家的理论哪,没有结论。

季羡林:嗯。他就是,老于世故,随风转舵,所以在知识分子里面,威望不是很高。

蔡德贵:您后来到冯先生家里去过吗?

季羡林:没到他家去过,平常不大来往。

蔡德贵:您到陈岱孙家里拜过年,钱文忠陪同的。

季羡林:对。陈岱孙这个人哪,我尊重他,正直,不耍花招。后来我们两个人一直在一起,大概过年过节啊,学校开会,主席台我们两个就代表北大。当时我考清华,考场借北大三院,在南河沿。那个时候陈岱孙带一群人去看考场,我后来跟他开玩笑说,当时您是大将军八面威风啊,后面跟着一群人。他1901年出生,年轻大概不到30岁就当教授。他也没有写什么著作。

蔡德贵:那他影响怎么那么大呢?

季羡林:他辈分高啊!

蔡德贵:北大中文系系主任马裕藻教授,有两个女儿?

季羡林:马理、马珏。我与马珏没有见过多少次。马理是中文系教授马浴藻的二女儿。

蔡德贵:马珏是校花,很漂亮吗?

季羡林:校花,(笑)校花当然漂亮,还用问吗?

蔡德贵:他们都是北大的?

季羡林:北大的。

蔡德贵:中文系的吗?

季羡林:马珏,估计是中文的。马理是中文系的。

蔡德贵:有一段时间马理还帮助您查资料。

季羡林:不是帮我查资料,是这样子,那时候在这个图书馆,给了我一间研究室,汤先生,汤用彤啊,派(他的研究生)马理做我的助手。

蔡德贵:有很长时间吗?

季羡林:时间很短,我在那个研究室里面,我不是出来啦吗?没有多长时间,大概不到一年。

蔡德贵:在北大图书馆里面是不是文科研究室?

季羡林:不是文科研究室,是我一个人的研究室。

蔡德贵:那怎么就一年呢?

季羡林:后来不是搬到城外了吗?

蔡德贵:那不是刚刚到北大,而是1951年前后了?

季羡林:嗯。

蔡德贵:陈玉龙做过秘书吗?

季羡林:不是。陈玉龙是校长办公室的秘书。

蔡德贵:他的书法不错吗?

季羡林:这怎么说呢?他自己认为是书法家,可是我看,以怪取胜。

蔡德贵:陈玉龙也得80多了吧?

季羡林:不比我小多少岁。

蔡德贵:那马理,梵文、巴利文也不懂?

季羡林:她不懂。

蔡德贵:您的女学生,只有段晴吗?

季羡林:还有。学梵文的钟芳云。后来到香港去了。还有一个莫泽香。

蔡德贵:后来这两个人都没有搞梵文、巴利文了?

季羡林:嗯。后来不搞了。

蔡德贵:什么时候招的?

季羡林:我到北大以后不久。

蔡德贵:段晴是晚的了?

季羡林:段晴晚。

蔡德贵:那段晴也快退休了?

季羡林:60岁退休,她过了。

蔡德贵:北大是62岁退休。

季羡林:她能够跟我差那么多吗?差30多岁啊?

蔡德贵:她比我小。我64岁了。

季羡林:哦。应该比你小。

蔡德贵:王邦维也比我小。

季羡林:王邦维晚了。

蔡德贵:王邦维是您的开门硕士吧?

季羡林:没有硕士这个词。

蔡德贵:有,有硕士。您可能印象不深了。王邦维、段晴,还有葛维均都是硕士。

季羡林:葛维均不是我的学生。

蔡德贵:葛维均不是您的学生啊?

季羡林:不是。葛维均是很有学问的,用功,书读得很多。

蔡德贵:他可是梵文、巴利文的。

季羡林:他是自学为主的,大概是。

蔡德贵:刘建是吗?

季羡林:刘建不是,刘建怎么跟英文有关系啊?我的脑筋一下子……

蔡德贵:刘建还学过孟加拉文。他是东语系的没有错。

季羡林:他学过梵文、巴利文啊?硕士这个词咱们用过啊?

蔡德贵:用过的。我就是1979年入学的硕士。现在还有啦。

季羡林:我不记得咱们用过这个词。

蔡德贵:当时您当副校长,当时是第一届,段晴、王邦维、葛维均、刘建,可能有两个在您名下,两个是您和金克木先生一起带的。还有一个中文系王文宏来进修过,是吗?

季羡林:延边来的,王文宏是北师大的博士。

蔡德贵:是访问学者之类的,学梵文、巴利文啊?

季羡林:不是梵文、巴利文。

蔡德贵:是东方文化的。

季羡林:欧洲国家啊,英国是不大重视博士,他是重视硕士和学士,Bachelor,学士非常难的,钱锺书在英国拿的就是Bachelor。德国重视博士,德国语言里没有毕业这个词,没有毕业,就是拿博士学位。要不拿的话,就是永恒的学生,eternal student。你只要有钱,爸爸有钱,念多长时间都没有问题。

蔡德贵:一篇文章说俞大缜终生未嫁啊?

季羡林:嫁过,她丈夫姓彭,死了。彭,他是中央大学的教授。

蔡德贵:她“文革”当中受冲击了吗?

季羡林:她没有受冲击,她不是什么名人。

蔡德贵:“文革”自杀的是俞大 啊?

季羡林:俞大 。对。曾昭抡的夫人,在八宝山举行一个遗体告别仪式,那时候我代表北大讲话。

蔡德贵:是您当副校长的时候了?

季羡林:什么时候记不清楚了。

蔡德贵:您还致悼词了?

季羡林:嗯。

蔡德贵:肯定不是1968年她自杀的时候。当时,那马理如果您叔父不反对,就可能成了。

季羡林:有可能,那时候很简单。在北京租一套房子就完了么。那时候这个美国留学生一回国,第一件事情是找工作,第二件事情是休妻,赶老婆,再找新的。就这两件主要工作,美国留学生。我对这种现象很反感,糟糠之妻不下堂。

蔡德贵:那时候马裕藻是北大中文系系主任,级别很高了。

季羡林:马裕藻,系主任。对。

蔡德贵:后来他离开北大了吗?

季羡林:没有离开,他上哪里去啊?

蔡德贵:北大的校史院系调整之后见不到他了。

季羡林:不大清楚。马裕藻,他也没有什么地方去啊!

蔡德贵:会不会院系调整以后走了?王力、王瑶都是中文系的教授,他们的名气很大了。

季羡林:那时候,北大有三马、三沈,三沈有沈尹默,马裕藻都是中文系的。

蔡德贵:三沈有沈从文?

季羡林:沈从文还不是教授。他到不了。

蔡德贵:三马有马裕藻,还有谁呢?

季羡林:沈尹默,那两沈,不记得了。

蔡德贵:三马、三沈都是北大的名教授了,是文科的吗?

季羡林:都是文科的,而且都是中文系的。

蔡德贵:那两个沈、两个马,不知道是谁了。马裕藻大名鼎鼎,胡适接的名单有没有他?可能有的吧。

季羡林:嗯。

蔡德贵:1946年前后您与马裕藻有学术交流吗?

季羡林:没有。

蔡德贵:那时候您跟周祖谟交流多一点。

季羡林:我们算是同一辈,周祖谟和我是同一辈,周祖谟讲这个音韵学的课,我去旁听。那时候一个北楼,你知道,在沙滩,二楼是系主任的办公室,冯至那时候是西语系系主任,我是东语系的。三楼啊,就是大课堂。

蔡德贵:那听课很方便了,汤用彤先生的课就是在那里听的。

季羡林:就是啊!有一个笔记本找不着了,就是魏晋玄学的。我现在好久也没有回家了。据说汤先生自己也没有稿子。

蔡德贵:可是出过汤用彤《魏晋玄学论稿》,会不会与讲课内容有关?

季羡林:这本书我没有见过。他有《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

蔡德贵:有这么一本书。

季羡林:这个第二本,我没有见过。

蔡德贵:汤用彤的学术主要是玄学和佛教。

季羡林:对。玄学和佛教。

蔡德贵:阴法鲁先生还健在吗?

季羡林:早就不在了。他比我小,可死得早。

蔡德贵:他是山东哪里人?

季羡林:肥城的,肥桃的地方。

蔡德贵:您怎么认识他的?

季羡林:我一到北大来,就认识他了。

蔡德贵:他代表学校接您。

季羡林:对。他到火车站接我。

蔡德贵:那是第一次认识,后来1947年在济南,王耀武宴请也有他了。

季羡林:嗯。“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这不是我的诗,我说,秋风吹昆明,落叶满长安。

蔡德贵:当时您离开北京11年了。

季羡林:嗯。

蔡德贵:1935年出国以前在清华工字楼住过。同屋的校友劝您学保险。

季羡林:我知道。那时候我还没有出国。正在准备,他劝我学保险,回来好找工作。我一点没有兴趣。保险绝对不干。最初去德国的时候,还不知道,那里有梵文、巴利文,当时考虑过学希腊文、拉丁文,后来人家讲,你学希腊文、拉丁文啊,人家德国中学里学8年拉丁文,6年学希腊文,他们那时候中学毕业致辞啊,就用拉丁文。因为他那个西方文化,就是古代希腊、罗马。

蔡德贵:后来这个马理干吗去了?

季羡林:不知道。

蔡德贵:搬到城外以后就没有联系了?

季羡林:没有联系了。我总觉得对不起她,我打听过,大概离开北京了。

蔡德贵:是不是因为你不要她,失落就走啦?

季羡林:这个,她那个就不知道了。

蔡德贵:她研究生刚刚毕业,帮助您整理材料啦?

季羡林:对。好像没有多久。因为那个研究室,就有这么个好处,你需要什么书啊,就从书库里提出来,到我研究室里来。

蔡德贵:她能够帮忙吗?

季羡林:已经提出来了。与我有关的,都可以提出来。后来这个时间不太长,就到了城外,没有联系了。

蔡德贵:她没有做学问。

季羡林:嗯。

蔡德贵:要是时间长,没准可能学东方文化。

季羡林:她没有做。

蔡德贵:后来阴法鲁搞什么研究?

季羡林:后来,他在中文系,他是搞这个唐宋大曲,曲子的曲,他写过一篇《唐宋大曲考》。

蔡德贵:唐宋大曲和元曲哪一个影响大一些?

季羡林:元曲影响大啊。

蔡德贵:北大就他一个人吧?

季羡林:嗯。

蔡德贵:您年轻的时候,还有什么别的故事?您仪表堂堂……

季羡林:年轻时候,反正是我性格一点不内向。

蔡德贵:有没有别人追您?

季羡林:不记得。

蔡德贵:除了马理要嫁给你,有没有一个叫姚明的?

季羡林:认识啊!姚明是老太婆啊。

蔡德贵:年轻的时候她不是老太婆。现在她80多岁啊!

季羡林:我知道这个姚明。

蔡德贵:不是年轻时候认识的。

季羡林:嗯。不是。晚年认识的姚明。

蔡德贵:网上有些传说,编得很细,包括伊姆加德都有细节,说打字您没有钱,她说不要钱。历史就是这样,越是后来的,越是细。几乎成为小说的素材了。

季羡林:对。

蔡德贵:那就是马理是比较特殊的一个。

季羡林:嗯。

蔡德贵:东语系的学生们有没有?

季羡林:没有。

蔡德贵:东语系的孩子招生,没有西语系的漂亮。

季羡林:当时招生啊,不敢公开讲,招生主要是考虑发音,我说一个是北京,一个是上海,不要公开说,因为这两个地方的发音啊,什么语言他都能讲。有一次,我们招了一些解放军学员,那时候是不是中印边界反击战的时候,解放军学员哪,学那个颤音,怎么也不会,怎么也不行,走在路上,练颤音,几乎被汽车撞死。所以我们当时招生,一个北京,一个上海,主要看发音。

蔡德贵:我们上学的时候,陆平是校长,他不愿意招山东人,说山东人是粗瓷茶碗,雕不得细花。

季羡林:这个我都不知道。

蔡德贵:我们那一年,东语系的就招了我们两个人。

季羡林:山东看什么地方,青岛这个地方,山清水秀,但是这个发音啊,那个got,发成“古吃”。

蔡德贵:您山东话,学外语有没有障碍?

季羡林:没有什么障碍。因为我在北京待的时间比较多。

蔡德贵:您的口音,现在还带有山东味。

季羡林:还有山东味。

蔡德贵:外语没有障碍。

季羡林:德语是这样子,这个老年人和年轻人哪,发音不一样,这个现象啊,还没有人说过。一个是舌头发音,一个是嗓子发音。这个年轻人用嗓子多,老年人舌头多。这是我观察的现象。

蔡德贵:您从沙滩搬到西郊,住的蓝旗营是公寓啊?

季羡林:嗯。叫第一公寓。

蔡德贵:您那时候有资格住燕南园吧?应该有啊!马坚先生住燕东园,燕东园也是小楼。

季羡林:不是楼,是平房。

蔡德贵:他住小楼。

季羡林:他和樊弘住一起。樊梨花的樊,弓字旁的弘。

蔡德贵:哪个系的?

季羡林:经济系的。

蔡德贵:那时候蓝旗营很偏僻啊!

季羡林:嗯。

蔡德贵:中关村前面是麦地呢!

季羡林:嗯。

蔡德贵:您住503?

季羡林:506?我住6号楼,1、2、3、4、5,中间是茶炉,然后是6、7、8、 9、10,我住6号楼3层。

蔡德贵:是6号楼。

季羡林:为什么住三层,因为我怕楼上走路的声音。

蔡德贵:三层是最高的?

季羡林:嗯。

蔡德贵:屋子里有煤炉,没有暖气啊?

季羡林:没有。有暖气,还能洗淋浴。

蔡德贵:那时候杨通芳是不是敌特?

季羡林:讲师吧。他也不是里通外国。是这样子,他回来的时候,他是从延边走回来的,没有经过海关,这算什么问题啊?因为他是学朝鲜文的么。

蔡德贵:就是没有办入境手续,入境不合法。

季羡林:嗯。就是啊!

蔡德贵:就是因为这个怀疑他。

季羡林:也没有怀疑,反正感觉是个问题。

蔡德贵:您当系主任,保护了他一下。

季羡林:是。我保护过他。

蔡德贵:后来金俊烨邀请您去韩国,是杨通芳跟您一块去的。

季羡林:金俊烨,对。是有杨通芳。

蔡德贵:他能给您担任翻译。

季羡林:在汉城大学,后来不叫汉城了,现在叫首尔大学。

蔡德贵:很别扭的叫法。

季羡林:汉城有什么?汉城就汉城么。

蔡德贵:端午节他们也报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

季羡林:哦。

蔡德贵:这种心态很怪。除了杨通芳,这个楼还有谁住?

季羡林:二楼是地质系的,一个姓刘的,后来到南京去了。下层是王铁崖,两边都是王铁崖的。地质系的对门,二楼的另外一家是王蒙的爸爸,王锦第。

蔡德贵:王锦第是您同学。他是在中文系任教吧?

季羡林:中文系的。